[长评] 《爱疯狂/C.R.A.Z.Y》: 另一种生活

本帖最后由九天迹昙于 2012-4-25 10:31 编辑

神甫带着某种悲哀的神情看了看我。我现在全身靠在墙上了，阳光照着我的脸。他说了句什么，我没听见，然后很快地问我是否允许他拥抱我。我说：“不。”他转过身去，朝着墙走去，慢慢地把手放在墙上，轻声地说：“您就这么爱这个世界吗？”我没有理他。
他就这样背着我待了很久。他待在这里使我感到压抑，感到恼火。我正要让他走，让他别管我，他却突然转身对着我，大声说：“不，我不能相信您的话。我确信您曾经盼望过另一种生活。

－－－－加缪《局外人》

         圣诞节出生的查克在母亲眼里和别的孩子不同，她认为小查克拥有上帝赐予的力量，除了妈妈，家里没有一个人相信他有超能力，包括他自己。妈妈还专门去找能通灵的巫师来为自己的判断作出鉴定，当然，鉴定的结果很让母亲满意。母亲觉得查克可以运用超能力免除世上一切痛苦。

      在这个家庭，“同性恋”，“玻璃”是禁忌，严格点说是父亲一个人的禁忌，从小到大，每次雷蒙讽刺查克是玻璃时都会受到父亲的严厉训斥。当父亲发现他穿着女人的衣服，戴着女人的项链哄年幼的弟弟时，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我不知道他父亲是从哪里得知喜欢穿女人衣服的男孩就一定是同性恋的（或许在他的眼中“娘“就是同性恋的代名词），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对同性恋的排斥行为造成了以后查克辛苦逃避自己喜欢男人这一事实的主因。查克对父亲的崇拜是深入骨髓的，一方面他甚至可以为了让父亲满意，变成父亲希望的样子而压抑自己内心的欲望，另一方面却又在潜意识蓄意犯错，好强迫父亲接受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实。

      作为哥哥，雷蒙是一个很坏的榜样，不仅吸毒、嫖娼，而且从小就对查克说他喜欢男人的根，更多的是对他的暗示作用，这也是查克不喜欢他和他不对盘的原因所在。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有那么一段时间里查克是父亲最宠爱的孩子。查克对雷蒙的恨源自雷蒙总是把他极力隐藏的性向毫无保留地摆到太阳底下，一次次地提醒查克和查克的父亲，这个孩子喜欢的是男人，任你们百般疼爱，百般自欺，他喜欢的仍是男人，更源自于查克对雷蒙的嫉妒，因为雷蒙可以做自己，而他却不能。20岁生日那天，一杯红酒泼在了雷蒙的脸上，面对雷蒙如被激怒的野兽般的嚎叫和想要撕碎他般的暴怒，他笑了，从没见他笑得那么开心过。“人生如此美好，我从未感到如此快乐和满足。“

      在书店再次看到表姐的男友时，查克仓皇而逃。躲在外面的亭子里看着漫天的风雪，耳边是孩子的哭声，他摸着自己的那一缕和上帝相通的白发默默祈祷，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就如母亲把哭闹不已的弟弟放到自己怀里时一样地安静下来，这时查克悲从中来。冒着风雪孤独而行，留下一串孤独的脚印，上帝并没有在“我”痛苦的时候背负“我”前行，所有的一切仍是“我”自己一个人在承受。

      查克的出柜很突然，本没有和男人亲吻的他被别人从不同的角度看到成了已经亲吻的事实，然后就开始散播。父亲对查克有可能是同性恋的敏感使他失去了一个做父亲应有的耐心，他逼着查克，同时也是逼着自己，希望能从查克口中听到真实。面对父亲的误解，查克在雨中哭着说如果我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的话我想我会很满足。

   “如果红绿灯变换，我就会正常。“红灯没有变成绿灯，查克差点死于非命。

   “如果我能撑过这场大雪，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大雪过后，查克成了”正常人“，交了女朋友。却在三哥的婚礼上，一切的努力都付诸东流。苦苦压抑的性向，许多年来的委屈折磨痛苦在敬爱的父亲落下那一巴掌后爆发。

      为什么？为什么我为别人祈祷就可以成真，为自己祈祷却每每落空？！

      宗教离查克很近，因为他和耶稣同一天出生，宗教离他又很远，因为他不信仰上帝。

      查克远离家乡，远离父母兄弟，来到朝圣者的天堂－－耶路撒冷的原因很简单。这一切都不该是他应该承受的，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不可企及的奢望，只不过是想过另外一种生活，一种跟随心灵的召唤，得到属于他自己的另一种生活。

      那是寻找自我的一次豪华旅行，那是年青生命的一场华丽蜕变，那是寻回内心自由的一首慷慨挽歌。他用生命作为祭奠来寻找属于心灵的那份真实。

      查克倒在沙漠里，母亲从噩梦中惊醒，走到洗手间惊魂未定地用水泼自己的脸，试图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梦，查克没事。生命之水从天而降，查克迷蒙中睁开眼睛，看到哥哥雷蒙正向自己撒着甘露。这一点很奇怪。此时在无边没有生机的干旱沙漠里，面临生命危险的查克想到的不是母亲，不是父亲，不是别的和他没有太大过节的兄弟，甚至不是爱自己的蜜雪儿，居然是雷蒙，那个只会吸毒，嫖娼，惹爸妈生气，为家族蒙羞，动不动就耻笑自己是玻璃的雷蒙。还有就是查克是雷蒙在这世上唯一道别的人，用雷蒙的暴力方式。初看来有点不可思议，再细想却有着不可撼动的缘由。原因就在于他们同是家中禁忌，一个野性难驯，一个隐忍自欺互相厌恶却又断绝不了关系，在面临生命危险之时，阴阳两隔之刻，他们之间神奇地拉起了一根线，这根线就是血缘。

      性向的觉醒、宗教的信仰、家庭的冲突，对父亲的崇拜、母亲的宽和包容、兄弟之间的爱恨亲情浓缩在一部两小时左右的影片中，时间跨度却达三十多年，自我的寻找演变成了一个漫长的过程，这个过程中有太多的冲突、痛苦、自我欺骗，爱、包容和觉醒，而家是这一切的容器，因为从来，父爱如山，母爱如海，血浓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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