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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 只有爱情赢了第一部--greenpark
主题:只有爱情赢了第一部--greenpark[转]
转载没问题的
只要贴得比单行道稍晚一天就行了
1.
我初次遇到杰是在午夜的Silver。
那是一个意外。
那天,结束十五个小时的外科手术之后,我应该马上回家倒头大睡才对。我被鬼面人骂到脚软,手指也冻得几乎阖不起来。真的,我应该马上回家睡觉才对。
那次是我第一次正式见习开心手术,还被分配到捧心脏的工作。我挨在素有鬼面人之称的主治医师身边,把移植的心脏捧着翻过来,让他缝血管。鬼面人是个矮小干瘦的男人,身高和我足足差了二十几公分,所以手术台降得很低,帮他捧心脏,我从头到尾都得弯着腰。
鬼面人缝针很小心,小心到了苛求的程度。我捧着透凉的心脏,十只手指冻到僵麻。到后来我忍不住怀疑,他干嘛非要缝得这么慢。
他若不是跟病人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
我看多半是后者。
因为他一直在骂我。
进手术房之前我早有心理准备,知道鬼面人主刀的时候,习惯靠辱骂实习医师来提神,但他连我呼吸的声音都挑剔,而且从头到尾只骂我一个人,这就未免有点那个了。
他大概想在缝血管之余,把我的自尊心也彻底摘除干净。
他成功了,脱手术袍的时候我都不敢再麻烦护士,走出医院的时候,我恨不得躺到马路中间去,而当手机响起,听见鸭子约我喝酒的时候,我明明累得半死,却赌气的一口就答应了。
2.
Silver是我常去打猎的地方,鸭子是我的对手兼损友,我是打定主意要藉着钓人重建自信,顺便报鸭子上次耍阴取胜的仇。不过事与愿违,我们才刚进门坐下,就有两只长相不差的小羊主动过来和我们并桌。宵夜有了着落,数量、典型也都理想,我没什么好发挥的。
问题是,我这人就这么点犯贱,过程太平顺,就提不起劲。
面对着可爱的小羊,我露出狼的牙齿猛打呵欠。
鸭子发现之后,不断向我丢来不满的眼色,还用膝盖在桌子底下撞我。
趁着小羊不注意,我凑到鸭子耳边偷偷问:"这两只羊很好讲话,我们各自带开回家睡觉吧?"
鸭子听了转过头来,狠瞪我一眼。
鸭子比我更贱,更固执,更多怪癖。"喜欢前戏的前戏"只是其中之一。他认为上床前色香味俱全的鸡腿,和上床后吃干啃净的鸡骨头,不可同日而语。换句话说,打猎最刺激的部分在于提枪追逐,而不是大啖野味。带着已经钓上的人回家睡觉,只是在"验证成果",甚至"履行义务"而已。
鸭子极端变态,而且和我务实求快的做法相去甚远,但我尊重鸭子,只有认了。
如果你从十三岁起就跟某人结成狐群狗党,那人就算是个变装癖,你也得尊重他。
3.
为了驱逐睡意,我藉口方便,到厕所里用冰水洗脸。
刚擦过脸,把纸巾扔进废纸篓里,厕所的门被人推开了,先是砰的一声撞上墙,接着缓缓弹回来,发出受伤似的呻吟。
进来的是一个褐发及肩的男生。
他大踏步走到洗手台前,用一只手挽起头发,另一只手暴躁的扭开水龙头。他低下身就着冰水搓洗脖子,用力得近乎夸张,像是有人才在他脖子上吐了一口浓痰,恶心到不行的样子。他冲了很久,冲到淡绿色的毛衣领口都变成深绿色了,才终于关上水龙头,抽下几张纸巾,继续愤恨又用力的擦拭。
通常我不太留意留长发的男生,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就是好奇,很想看看他被长发遮住的脸是什么样子。我一直盯着他。
擦干了脸,他转头擦拭领口,发现我在看他。
他一看见我,立刻挑起修得尖细的眉毛,瞪起"我很不爽"的挑衅眼睛,还把原本紧抿的嘴唇绷得更加阴狠,总之就是很凶的样子。可是他的长头发搞不清楚状况,柔软地掉下一撮,散在脸上。
他不耐烦,用手把头发往后掠去,再度扬起很凶的脸。
头发又落下。
这样重复了两三次,他想凶,可是狠不起来,到最后连我都替他尴尬。
然后他笑了。
4.
那瞬间有多久?
或许只有半秒钟,最多不到一秒半。
改变生命的意外,往往就发生在这种微不足道的缝隙里。
5.
回到座位之后,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不去找他。午夜过后,人渐渐多了,但我还是很轻易就看见他,在一个热闹的小圈子里。
在我去厕所之前并没有这些人,他们是刚刚才到的。
一个全身上下写满"我就是有钱"的阔少,身边围着五个打扮入时的男孩子,每一个都时髦光鲜,每一个都年轻漂亮,愈靠近中间的愈漂亮。"他"就坐在那个阔少的右手边,在我看来,那是最方便被上下其手的位置。
我用眼睛打量,突然觉得很不舒服。
不只眼睛,我连胃和十二指肠都开始不舒服。
转回头不想看,假装听听身边的小羊说了些什么,故意低下头去喝酒。但我愈是强迫自己不看,就愈是想看,到最后,颈部肌肉简直在跟大脑皮质作战,简直快要让我抽筋了。
同时我还得忍受从那一桌传来的高分贝谈笑声。
招摇而阔绰的阵容,任谁见了都讨厌,鸭子他们也忍不住转过头去瞄了两眼,紧接着便把那桌人当作话题聊起来。
从我身边这只小羊口中,我第一次听到杰的名字,从另一只小羊口中,我知道他是最高档的男妓。关于那位阔少他们也说了不少,不过我并不关心,耳朵自动关闭。
终于,颈部肌肉胜利,大脑投降。
当我再次转头看他的时候,他也正在看我。
那景象真诡异。我假意搭着身边小羊的肩,回过头去看他,而他也藉着向前倾身熄菸,抬起脸来看我。
我不想说整个空间都消音了,在我们眼神交会的空气里有一小撮蓝色电流。我不想用这么滥的文艺腔形容我们对视的景况,但实际上就跟这个差不多。
我忍不住问自己,他干嘛长得这么美?
我也问自己,我干嘛用"美"来形容他?
但我下意识就只想到这个字眼。
他太特别。他的脸孔妖娆却不娘气,举止轻挑却不浮夸。他全身上下都是诱人犯罪的桃色气息,却偏偏比谁都适合穿着初生小树的嫩绿。
我恍惚着端起酒,一不小心洒在身上。
这不像是我。
不像是挑床伴比买口香糖还轻松的我,也不像是换床伴比换床单还快速的我。
我暗骂自己好几句,还模仿起鬼面人缝针时阴恻恻的口气,可是,并没有因此而比较镇定,接过小羊递来的餐巾时,我又忍不住趁机回过头去瞄他。
那时他正避开阔少想要亲他的嘴,用手反勾住对方的肩膀,作出一种很亲昵、讲悄悄话的动作,可是他的眼睛,斜斜的紧勾着我。
身旁的小羊用指尖敲打我的手背,因为他问了什么而我没有回答。我不想知道他问了什么,我无心回答。
我说声抱歉,迳自起身朝向吧台走去。
6.
侧身挤过吧台前面的人群,向熟识的酒保招手,我告诉自己,如果等一下回头时他仍在看我,我就要想办法把他从这里弄走。
我弯身钻进吧台,才刚站直身体,就找到他尾随而至的眼睛,在丛林人群里,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始终跟随着我,这一切并不是我的错觉。
我附在酒保耳边匆匆嘱咐几句,随即弯身钻出吧台,从厨房边的小门闪出去。
7.
后巷石板地上铺满湿湿的水气,将溶未溶的残雪在水银灯下闪耀晶光。我手插着口袋,在寒冷的空气里来回踱步。
我开始检讨自己的处境。
我质问自己,已经钓到可爱的小羊了,为什么还心猿意马贪图那个卖身的男妓,为什么不顾寒冷站在这里傻等,为什么这么不聪明?
是很不聪明,但我又很想知道,酒保会不会帮我把话带到?他会不会答应出来找我?他来了之后我要说什么?怎么说?我要直接问他愿不愿意跟我回家?还是约他下次出来见面?
我对钓人向来很有信心,不过那是在一般状况下。
这次我遇到的可不是一般状况。
这次我看上的是个高价男妓,男妓正忙着应付有钱人,应付有钱人的时候,却一直用眼睛追我。
我尝试说服自己,漂亮的男生多得玩不完了,干嘛非要惹他?他再美,也不过就比一般可爱的小羊漂亮一些罢了......或许还要再漂亮一些......或许,漂亮得不只一些......但那又怎样?上了床,差别很大吗?
我不懂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
后巷里冷风袭人,冻得不像话,我发现我这么鬼鬼祟祟的等人,不但不聪明,还有点愚蠢,有点窝囊。
是,都是,但是没办法我还是顶着寒风两手插在裤袋里期待的等着。
像只缩头缩脑窥伺腐肉的土狼。
8.
厨房的后门开了又关,挤出一个淡绿色的人影。
我移动僵硬的身体迎上去,还来不及用眼睛确定或用嘴巴问,就被他扯着袖子往巷子外走。
他拉着我愈走愈快,临出巷口的时候几乎是小跑起来。
巷外的风更大,更寒。他身上只有那件浅绿色的薄毛衣,我是临时起意找他,也没带外套。转出石板路跨上大街的时候,我们都被迎面而来的猛烈寒风吹得直打冷颤。
我从裤袋伸出手去揽他的肩。
他抬起脸看了我一眼,缩着躲进我的臂弯。
紧挨着坐进计程车里,我们什么话也没说,只不时瞥向对方,意味不明的笑笑,彼此都很明白也很期待即接发生的事。
第2章 荷包蛋
1.
我租住的地方是一栋隔间怪异的老式楼房,沿着铺了地毯的狭窄楼梯走上三楼,用钥匙打开木门之后,还要再爬一小段楼梯,才算正式进入起居室。卧室在起居室隔壁,做爱应该在那里,但我才刚掩上木门,就忍不住将他一把往墙上推去。
他像是有些受到惊吓,踉跄得几乎站不住脚,但也没说什么,只轻轻笑了一声,像是笑我沉不住气,又像是对我的反应很满意。
从门边到楼梯的空间非常狭窄,被我们两个这样一站就没了空隙,举手抬脚都嫌困难。我很高兴自己轻易就从有钱阔少身边抢来这么迷人的男妓,很想看看他的身体是不是也像脸一样美丽。我想,他是经验丰富的床伴,应该不会让我失望才对,我想,我也绝对不能让他失望,我要在他辉煌的做爱史上留下既销魂又难忘的印记。
以上都只是理论。
实际发生的状况是:我把他压在墙上,用身体死命用力顶住,只留下一道足以把手伸进去脱裤子的空隙。我想看他的裸体,想得要死,可我却只拉下他的裤子,扯开自己的裤带,然后就像赶时间又像躲警察那样,苟且而急切的搓弄彼此火热的下体。
他挺着腰张着腿靠在墙上,双手勾住我的后颈,脸颊贴着我的胸膛,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忍了很久,才这样毫不介意的配合我,我没空去问。
2.
"几点了?"他问。
我抓过床头的闹钟,按下萤光瞄了一眼:"一点四十八。"
他听了突然兴奋的撑起上身,用手支着头对我说:"今天是我生日。"
"今天?"
二月十四日,情人节?
"对。"
情人节生日的男妓,真的假的?
管他真的假的?保险套都戴好了,我现在心里只想一件事。
"那我不是成了你的生日礼物吗?"说完不等他回答,我直接翻过身去压他。
他挺起温热的身体,把手指搭在我的肩上,脚背也勾着我的腿弯,可是嘴里说出的话,却像是一桶加满冰块的冷水。
"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免费让你玩,是不是?"
3.
他刚刚是如何像个共犯似的拉着我逃离现场?又是怎样靠在墙上,任由我上下其手的爱抚?他跟我在热水不足、水压不稳的浴室洗澡时,为什么开心的笑个不停?洗完澡回到房间,他干嘛用那种挑逗的姿势把我的医学期刊一本一本踢到床下去?掀开被子钻进去的时候,他是不是对我说了"来,趁着还没干"这样煽火的话?
一切都是这么合拍,我正要对他产生好感,他却在这时候跟我要钱。
4.
我想问他要多少,狠干他一顿,然后叫他滚蛋。
不过凭我的条件,找人上床还没必要花钱吧?
我可不想让他看扁了。
"我不也是免费让你玩吗?"我知道我太沉不住气,但没办法,那是我的本性。
让我意外的是,他听完之后就笑了。
更意外的是,他笑得可真甜美。
用"甜美"形容一个男生的笑容,就像用"美"形容他的外貌一样突兀。问题是,再一次的,我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词。
他是那种轻浮溢于言表,连睫毛末梢都洋溢着肉欲的人,我没想到他会笑得那样天真。
当他这样一笑,眼角立刻甜甜地往上翘,微弯的眼睛柔软的眉梢明媚的唇线,让我忘了自己还要说些什么,就只想到像"甜美"这样的形容词,和一切跟"甜美"有关的东西。
5.
好感才又静悄悄的冒出来,那样的笑容却只在一瞬间。
他像蛇一般光滑的脚心沿着我的腿弯摩擦,懒洋洋的声音夹缠着吐出螫人的言语。
"你想免费玩也行,不过,那得看我的心情。"
"是吗?"我干笑一声,心里很呕。"请问你现在心情如何?"
"我想吃一个荷包蛋。"
"什么?!"
"我说,我想吃一个荷包蛋,蛋黄要生,蛋白边要焦焦的。"他说完抿起嘴角,又是那样"甜美"的笑。
我想他若不是存心恶整我,就是脑袋有问题。
我翻身把他丢在床上,保险套也扔在床上,坐起来穿裤子。
"你回去吧,我家冰箱空的,而且我不会煎蛋。"重点是我已经全冷了。
"楼下转角有间24小时的商店,我们可以去那里买蛋。"
"跟你说了我不会煎蛋!"我从床脚抓起T恤,有种想对外星人开枪的冲动。
"我教你。"他从床上坐起,顺手一拨将凌乱的长发向后拢去,裸着身体,嘴角上扬的看我。
"你神经病?"我还是想发火,但同时又很想笑。
他摇摇头,轻巧的拣起毛衣穿上,慢条斯理的说:"你才神经病,用一个荷包蛋换我一个晚上,你以为这种好事每天都有吗?真是个猪头。"
我傻眼了,有人这样讲话?
他穿上毛衣,套上长裤,用手指胡乱梳了两下头发。
"喂,借件外套给我,外头冷毙了。"
6.
他对煎荷包蛋的知识显然高出我许多,知道油要烧热了再放蛋,火要介于中火和大火之间蛋黄才会外凝内生,要用锅铲轻压蛋白外缘才会焦脆。
他什么都懂,可是他什么都不做,只动一张嘴。
刚开始我被他使唤得有点烦,但到后来,却把"煎出内生外焦的荷包蛋"当作是对自己的挑战。我这人就是这么容易对棘手的事情上钩,在床上在学校在厨房里都一样。
连续砸了九颗鸡蛋,终于勉强煎出他要的样子。
"很好,我要吃了--"他洒了少许刚在商店买的海盐,双手端起盘子把嘴巴凑到蛋上面,咬破薄膜,吸干蛋黄,拿起叉子,切下一角焦脆的蛋白边送进嘴里。
"很好吃。"他舔着下唇,一副满足的样子:"65分。"
很好吃,可是,才65分?
这人简直欠揍。
"再煎一个。"他放下那个中心塌陷又缺了一角的蛋,拿起盐罐靠在冰箱上等待。
7.
吃完荷包蛋回到床上,我们热烈做爱。
做爱的时候他很主动,主动让我舒服也让自己舒服,但更让我着迷的,是他催促和勾引的表情声音动作。他不怎么听话,拒绝的分寸倒掌握得恰到好处。他知道如何撩拨男人的征服欲和兽性,也懂得如何利用男人怜惜和自大的心理。
他的挑逗实在高明,个性也有一点让人头痛,刚好是我最喜欢的典型。
跟他做爱是游戏也是比赛。我们旗鼓相当,契合的程度令人惊异,时而激烈时而缠绵的交合,像是在与敌人对话。我一直以为自己天赋本钱雄厚,面对任何场面都能处理得游刃有余,可是在他身上我却必须一次又一次强忍,才能拖住不要太早??。
很久没有这么拼命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煎个荷包蛋算什么,现在就算要我付钱我也愿意。
8.
天色微亮,我们都很疲倦,却还不想睡。我顺手卷起他的发尾,在弱光中把玩,他侧卧身体紧贴着我,一只脚跨进我的腿间,脚踝缠着我的小腿。
我们静静躺着休息,点起一支菸交换吸着,突然间他叹了一口气。
"我好想要一个生日礼物。"
"我不是为你煎了荷包蛋吗?"
总共煎了一打鸡蛋,他吃了其中三个,都是吸光蛋黄咬一口蛋白,就丢着不要了。
他又叹气:"那个不算,你吃得比我还多。"
"有什么差别,还不都用在你身上了?"
他提起脚踹了我两下,手里夹着的菸,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掉了一小撮菸灰在我身上。
我把菸抢来熄了,把棉被抖了抖干净,翻个身连人带棉被压在他身上。他的头发里有我洗发精的味道,还有一点点煎荷包蛋的油烟味。就这样闻着他的头发,我也能勃起。
他察觉之后,拱起腰把手伸下去,轻轻温柔的抚摸。
非常非常舒服的节奏,非常非常舒服的抚摸.........
"我只要你送我一个'小小'的礼物。"他说。
"好。"因为是非常非常舒服的节奏,非常非常舒服的抚摸.........
"陪我去看袋鼠。"
"啊?"
"睡醒之后,陪我去动物园看袋鼠。"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情人节,而且是我生日。"
完全不切题的答案。但是,因为是非常非常舒服的节奏,非常非常舒服的抚摸......所以...........
"好。"
9.
情人节我当然早有约了,还为了那个人千方百计换掉医院的轮值。
不过,现在我管他的呢?
10.
又做了一次,眼皮几乎是睁不开了,陷入睡眠之前,我意识模糊的问他,为什么要像逃难似的拉着我离开Silver?
"......那个痞子...像狗一样卯起来舔我...你看到没?"他边打哈欠边说。
难怪他要那么气愤的用冰水冲洗脖子。
我挣扎着抵抗睡意,靠过去在他脖子上安慰的亲了一下。
"你呢......"他调整睡姿,反问我:"......你为什么躲在后门等我?"
听了这话我睡意全消。
见我没有回答,他把手撑在我的身上,低着脸凝视我的眼睛。
说真的,我真希望他别这样看我。
如果他不是这样看我,如果他像刚才那样依偎在我的手臂上,我想我会情不自禁告诉他:当我一看见他,四周就静下来了,我们对望的空气里有诡异的蓝色电流,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就错过他,我会很遗憾,很遗憾,很遗憾.........
可是,他是这样看着我,他的眼睛媚惑又自信,自信又挑衅。我可不能让他看扁了。
于是我说:"没什么,我只是打了一个赌。"
第3章 袋鼠
1.
寒流来袭的情人节,我陪杰去看动物园看袋鼠。
这件事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鸭子。
因为天气太糟,动物园的售票广场很冷清,只停了两辆卖饮料的箱型车,外加一台卖巧克力花生的推车,没有平日熙来攘往的人群。
我们买了印着游园地图的门票,搭乘装饰成毛毛虫的游园列车,直接前往"袋鼠的家"。
我不知道杰为什么对袋鼠那么感兴趣,我只知道我对袋鼠的兴趣不及他千分之一,当他趴在栅栏上盯着袋鼠猛看的时候,我自告奋勇去贩卖部买热咖啡。
依照门票上的图示走了大半圈,结果却是白走一趟,贩卖部正在整修,连自动贩卖机都停止营业。眼看着就要下雨,我顺手抄起工作人员留在那里的伞,算是唯一的收获。
天空愈来愈暗,不久果然飘起毛毛细雨,我撑着伞回到"袋鼠的家",杰还在专心看着他的袋鼠。我告诉杰,贩卖部正在整修,一个鬼影也没有,热咖啡也买不到。他似乎并不在意,转过头来答非所问的告诉我说,袋鼠妈妈之前生的小袋鼠,现在已经爬出肚袋了喔。
好吧,恭喜。
2.
雨愈下愈大,打在伞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杰一点也没有看完的意思,我只好撑着那把印着皮卡丘图案的滑稽大伞继续陪他。
他安静的站在栅栏前面,不说话的样子看起来好认真,简直就像是在进行"袋鼠生活观察"的小学生,而实际上袋鼠的生活很无聊,不是躲在屋檐下发呆,就是呆滞的嚼食树叶,只有小袋鼠精力无穷,吃几口叶子,到处乱跑,接着又吃几口叶子,到处乱跑,玩得不亦乐乎。
我对袋鼠完全提不起兴趣,老实说我对整个动物园都没兴趣,极目四望唯一让我感觉时间还好打发的就只有杰。
我只好盯着"正在盯着袋鼠看的杰"看。
他穿着我的棒球外套,外套松垮垮的罩在身上,过长的袖口搭在栅栏边,只露出半截手指。头发沾染了雨的湿气,服贴的落在衣领上,从侧面看去,他的睫毛很长,几乎可以承接起雨滴。当我站在他的身边呼吸,沐浴后的香气就直达我的肺里,像是麦芽牛奶一样的新鲜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可是他究竟还想看多久?
我没有跟袋鼠争宠的意思,不过,忽视我的存在,只顾着看袋鼠,不太像是正常人会做的事。
3.
我把雨伞换到右手,左手绕过他的肩膀,按在他冰凉的指尖上。他抬起头看我,脸色在雨雾里显得异常柔和。我弯下身贴近他的脸,鼻尖沿着鼻梁厮磨,他反手抓住我的风衣前襟,竞赛又迎合的靠近我。
我扶着他的背脊,脉搏愈跳愈快,这时候突然有个声音告诉我:我们应该要在一起。
我和杰,我们,会是最相配的一对。
对,没错。我相信。光这样想,我就能感觉到无数艳羡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虽然事实上我们是在雨天的动物园,四周没半个人影,眼前只有臭臭的袋鼠。
我低下头,轻轻触碰他的嘴唇,准备在他施展毒舌之前,用我最擅长的方式吻他。
这次很难得的,他并没有毒舌。
可是他的手机响了。
4.
他接起电话。
喂一声之后开始兴高采烈的聊天,轻挑诱惑的神态全不见了,换成一种,怎么说呢,"妈妈"的样子。
我放开他,把伞移回左手,又变回之前那个负责撑伞的局外人。
打电话来的家伙叫做"小兔子",我看我今天大概跟动物特别犯冲。
5.
沿着森林步道走向动物园出口,我问杰为什么那么喜欢看袋鼠。
"我喜欢有肚袋的动物......应该说是羡慕吧,躲在那里面一定超舒服。"
原来他也有这么童真的一面,我听了又惊艳又爱怜,忍不住顺手拉起大衣将他包裹住。
"这样像肚袋吗?"
"这样像肚袋吗?"他复述我的话,伸手过来摸我的肚子,我本能吸气让自傲的腹肌更加坚硬,正好挡住他用手肘猛戳。
"你怎么这么阴险?"而且这么煞风景。
"不行吗?!"他恶质的凶回来,还抬起头瞪我。
我放开他,撑着伞向前走。
"喂你别走。"
"又怎么了?"我停下脚步。
"不要走,在这站着。"
"在这站着干嘛?雨愈下愈大--"
不等我说完,他拉住我的衣袖,把脸贴在我的胸前,所有身体重量都靠在我身上,动也不动一下。
我不懂他这是干嘛,不过我不想开口问,怕他又有什么诡异的怪招。
6.
我们就这样站着,像在比赛耐力,互相比,也跟雨比。
终于,他开口问我:"你啊,想不想跟我约会?"
"怎么约?看电影、喝咖啡?还是看袋鼠、煎荷包蛋?"我没好气的反问。
他用额头抵着我的前胸,低笑两声。
"约会...当然是上床啊...做爱啊......"他掀开我的大衣,把自己藏进来,贴近我的身体。
不仅贴近我的身体,他还用手环住我的腰,把手指伸进我的裤腰里。
"你想干嘛?"我问。
"我想跟你约会,做爱,看电影,喝咖啡,煎荷包蛋........."他说着,又笑了。
我低下头看着他慢慢解开皮带,同时发现荷包蛋从此象征着无边无际的淫欲。
"硬起来了吗?"他问。
"废话。"他手都伸进来了,还这样明知故问。
"你想跟我喝咖啡,还是想让我打手枪?"他又问。
"现在别问这个。"我压住他的手,要他负责到底。
"不能聊聊吗?"
"非得现在聊吗?"我咬牙。
"对。"
"你别整我。"
"没有......我这是喜欢你......喜欢你才这样........."
他把头钻进大衣,隔着厚T恤在我的左胸上又吻又咬,不是碰运气,他真的已经知道那里是我敏感的地方。
我倒吸一口气,撑着伞的手差点松开。
"你伞拿好......不然...我们俩都会感冒的........."他开始口齿不清。
我开始恨这把限制行动的笨伞。
"你喜不喜欢我这样摸你?还是要这样?这样?"
"嗯......"
"怎么不说话?你不喜欢?"
"我喜...欢......"
"哪一种?"
"都好......"
"不要敷衍!"他停下抚摸和亲吻,抬起头刁难我。
"别这样......"我跨前半步,用唯一自由的手抱住他,同时弯下身亲吻他:"......别这样耍我,快点......继续........."
为了激起他的热情,我使出浑身解数吻他,我吻得他都喘了,可他还是有话:"......你的初吻...是在几岁呢?"
"十四......"
"比我还早?难怪这么厉害!"
"如果你不说话,我会更厉害......"我又低下头去吻他,顺便把他怠惰动作的手指压得更紧。
他服从的展开新一轮抚弄,但却躲开我的嘴唇。
"你喜欢咖啡还是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咖啡......"
"什么咖啡?"
"哥伦比...亚......"
"我也是!你喜欢绿色吗?"
"............"
"干嘛不理我?"
"你别停好不好?"
"你回答我。"
我气急败坏换只手撑伞。
"你刚问什么?"
"我问你喜不喜欢绿色?"
"喜欢。"
"你喜欢义大利面吗?"
"嗯......"
"哪种口味?"
"......嗯,好...就这样........."
他又停下来了。
"白酒蛤犡面!"妈的。
他的个性真差,专以作弄别人为乐,我想表现出不希罕的样子,可是我又不能。
第4章 小册子
1.
自从十七岁那年,发现"跟女人做爱很无聊"是因为"我喜欢男人"之后,我就只跟男人做爱。
我喜欢开着灯做,或者在白天做,所以,我只跟漂亮的男人做爱。
进入医学院那年,发现死党鸭子居然也是同道中人,我们开始结成战术伙伴,经常一同出去打猎。
是谁先想到的主意,我已经不记得了,总之,鸭子和我会用一本小册子为床伴做纪录、打分数。这部战史随着岁月增长愈来愈辉煌,我总是把它放在后裤袋里,一想到就拿出来翻两页,还不时跟鸭子讨论交换。
讨论我们在床上使用的招数,交换我们认为还不错的对象。
基本上鸭子跟我条件差不多,喜欢的典型也差不多。讨论起来颇有话题,交换得也还算公平。我们都欣赏自信亮眼又浪荡的人,有时会被稚气未脱的男孩子迷得团团转,最受不了自诩为水仙花的娘娘腔,对于处男则是避之为恐不及。
为什么?
因为讨厌。
为什么讨厌?
因为不舒服。
在床上的处男,就像是新出厂的新牛仔裤,怎么穿怎么不舒服。
2.
认识杰之后,我不再像过去那么积极的增加笔记纪录。一方面是因为跟杰在一起占去实习之外大部分的时间,另一方面则是,既然固定能有顶级美食可吃,谁还会想辛辛苦苦的打猎?
男人是务实且好逸恶劳的动物。至少我是这样。
不过,跟杰在一起不光只是上床做爱那么轻松,我还得跟他"约会"。
照他的方式。
按理说我们都是独居,而且他的公寓、我的公寓、他的学校、我的医院,都在同一个城市里,见面办事很方便,只要一通电话约个时间,他来或是我去,就行了。
但他偏不爱这样。他偏要跟我约在外面,约在某个车站前面,或是某个时钟下面。见面之后我们会到某间小店喝咖啡,喝完咖啡之后到唱片行逛逛,或者去公园里坐坐,或者到电影院看电影,或者去超级市场买菜。
下了床之后,我们经常意见不合。我们会在挑选CD的时候,质疑对方在音乐、审美观,甚至人际关系上的品味。我们会在公园步道上大声辩论,因为他憎恨用绳子牵狗散步的人,而我认为他不但小题大作而且逻辑有问题。对于电影我们最难达成共识,他喜欢的演员刚好是我最讨厌的演员,我欣赏的导演也正是他最鄙夷的导演。只有在超市买菜的时候,我不和他争。
3.
"今天淡菜不太新鲜,旗鱼也烂烂的。"他用拇指上的戒指敲敲海鲜区的玻璃柜,对着店员也对着我说。
对对。我附和。
店员楞了一下,勉强露出"不买就请走开"的礼貌笑容。
"这个冷冻调理包根本就是过度包装,一层...两层...三层.....真是他妈的够了......."
可恶。我再次附和。
顺手接过杰拆开的调理包,塞到冷冻柜后面去。
4.
从我们介入对方生活的程度来看,我和杰已经算是一对了。
我只要一有空就去找他,他想在哪里"约会"我也尽量配合他。我还是不时会跟别人睡觉,他也心安理得继续做生意。我们会在许多方面起冲突,但在"性"这件事上,我们不仅身体契合,话题也相投。
杰经常当着我的面,批评这个客人这样那样不行,夸耀那个客人如何对他死心塌地。讲到眉飞色舞时,简直把自己当成是性爱战场上攻无不克的将军。
我当然不能让他太得意,口说无凭,我从裤袋里拿出小册子。
小册子让杰印象深刻,从此以后,他承认我和是他同一等级的对手。
5.
不过,小册子也曾经为我惹过麻烦。
有一次杰在翻阅我的辉煌战史时,发现了一个认识的人。他眼睛一亮,近乎偏执的怂恿我再约他。
"不要。"我瞄了一眼册子上的分数和评语,兴趣缺缺。"跟他做很无聊,不要。"
"我叫你约他,又没叫你跟他做,白痴。"杰阖起册子抬起头来,白了我一眼。
"不做要干嘛,喝咖啡吗?"我嘻皮笑脸的问,顺便捏捏那张不太正经的脸。
结果那张脸居然正经起来:"我说真的,你去约他,把他带回家,叫他脱光光,然后告诉他你不想做。"
"我干嘛要这样?"听起来很恶劣,不是大男人该做的事。
"因为我讨厌他。"杰的声音很阴。
"他抢了你生意?"
"可能吗?"他眉梢一挑,满脸不屑。"我不过是看他不爽而已,想整整他,不行吗?"
"你开玩笑的吧?"杰比我想像中还坏。"我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鬼才跟你开玩笑。"他挨过来趴在我身上,笑得像个和蔼可亲的魔鬼。"成功了,我奖励你。"
我转过脸看他。
"我做红酒烩田螺给你吃,正宗法式的,你一定会喜欢。"
"是吗?"我质疑。
不是我格局小,他骗过我不少次。
"是的。"他模仿我的语气重复说了一次,接着又弯弯眯起谋财害命的眼睛:"我会用全套道地法式料理奖励你,包括海鲜汤、白酒干贝、樱桃卡方提。"
为了道地法式料理,或着说,为了杰,我会特地去找那个玩过一次就不想再碰的鸡肋,大老远拐他回家,把他脱光光,然后叫他滚蛋吗?
告诉你,我会。
而且我真的这么做了。
6.
杰的精湛厨艺,已经远远超越一个刚学会煎蛋的男人所能想望的境地。对我来说那几乎是一种匪夷所思的绝技,同样匪夷所思的还有杰的购物狂,不过那实在太恐怖了,我不想提。
7.
所有朋友都知道我现在跟一个高级男妓在一起,这男妓美得所向披靡,而他每次脱裤子赚的钱,足够我们在设备绝佳的"橘子"不眠不休打十天撞球。所有朋友都对我和这样的男孩在一起,表现出不以为意或者不以为然的态度,但这些态度掩饰不了他们艳羡的眼睛。
所以我出去玩时总爱带着杰,就像戴着一只酷炫的新表,或是穿着一双绝版的好鞋。而当我一转身走开,我这些朋友就会带着他们不言而喻的企图,悄悄凑近杰的身边,姿态高一点的用言语暗示,胆子大一点的用动作勾搭。
杰是肉食性的美丽花朵,只要嗅到猎物的气息,就会本能释放出惑人香气,引诱对方更加靠近,但是因为他并不饿,我的朋友没有一个能够得逞,他们其中有人被刺伤了心脏,有人被毒害了神经。我在一旁远远看着,觉得既骄傲又有趣。
原本以为鸭子也会羡慕我,我还曾经想过,如果鸭子打开他的册子要找几个人跟我交换杰,我该用什么理由拒绝他,才能不伤哥儿们之间的感情。但是鸭子什么也没说。他用奇怪的眼神看我,还问我:这样好吗?
"什么好不好?"我反问。
鸭子摇头不语。
"你这是干嘛?"我又问。
鸭子还是摇头,摇了两下发出一声苦笑。
这家伙反常得令人发毛,我看八成是在忌妒我。
第5章 像尺的鞭子
1.
手术专科见习结束之后,接下来可说是一路平坦。先是在内科跟着慢性病患安静疗养了九个星期,接着,又在小儿科轻松扮了九个星期的超人叔叔。现在,只要再到精神科待六个星期,白色象牙塔最底层的奴隶生涯就将宣告结束。我的心情全面向上,前途一片光明,和杰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间维持了将近半年。
他还是那个拜金的妖精,我还是那个贪心的猎人,我们在一起除了享受性的欢愉,也经常互相比较战积,但除了这些之外,我们还培养出一种叫做"默契"的东西。
"默契"像是无形的接合剂,把我们的思考逻辑、讲话方式、性爱癖好、饮食口味、衣着取向,甚至,个性特质,好的,不好的,投合的,不认同的,全部未经筛检混和在一起,组合成生活交集的部分,而这个部分还在不断持续扩大。
`
我不太理解,为什么"默契"会发生在我和杰之间,而不是以前和我交往过的任何一个人身上。
唯一可靠的解释是:我和之前交往的对象,都在还不足以培养默契之前,就因厌倦而分手了。换句话说,我和杰的性事太过精采,以致于还来不及厌倦彼此,就培养出了默契。
你说,"性"重不重要?
2.
一枚铜板躺在杰的手心里。人头向上。
我猜错了,必须扮演拷问游戏中被虐的一方。
虽然杰很上道,不管怎么虐待都能让我尽兴,但我还是不免有点担心,这个容易记恨的人,大概还挂念着上回玩窒息性交时所受的委屈,刚才丢铜板的时候,说不定就作了弊。
我在心里盘算,才刚躺下,就被杰一把拉起。
"哪有这么爽的事,你看过有人躺着被打吗?"
于是我坐到书桌旁边的椅子上,双手被捆在椅背后面,双脚也被绑在椅脚两侧。
"不先脱衣服吗?"我问。
"你他妈的少啰唆!"还没正式玩,他已经开始凶了。
3.
确定绑得够密实了,他向后一站,手叉着腰由上往下看我:"说吧,出货的钱你藏哪去了?"
我抬起下巴不作声,因为硬汉都是这样。
"不说?不怕身体受罪?"他恐吓我,顺便踢了我一脚。
"........."挺疼的。
"我劝你放聪明点,如果惊动别人来问,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懂吗?"
说完,他歪起嘴角奸笑,还抬起脚放在我的腿上,脚底往中间慢慢探着踩过来。
"这里怎么这么硬?是不是藏了枪啊?"说着又踩了两下。
我咬牙憋气:"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下流!"他装出凶神恶煞的脸,向后拉扯我的头发。
我想随口开个玩笑,但还来不及说,就被他拽着头发吻了,吻得我又爽又痛。虽然被绑得动弹不得,我下意识还是想回手抱他,拉扯之间捆绑的阻力带来轻微快感,让我全身都轻飘飘起来。
热吻之后,他解开我的衬衫,把手伸进去上下左右一阵乱摸。很快的我就被挑逗得热起来,挺起脖子想再吻他,却被他起身躲开。他继续向下解开我的裤子,动作既轻慢又熟练,我只好尽量抬起腰贴近他的手掌,闭上眼睛嗅吸他颈边的热气。
"涨得好硬......你很久没做了?"他问。
"嗯。"
"多久了?"
"......两天...五小时...七分二十秒......刚才在厨房里算不算?"
"别跟我嘻皮笑脸!快告诉我,钱在哪?"
"说了你会帮我消肿吗?"
"不准讨价还价!"他被我逗得不耐烦,跳起来抓过笔筒里的图尺,往我身上一阵猛甩。
"你说不说?不说我打死你!"
"好,我说......"我龇牙咧嘴,其实是在忍笑。"你先把尺放下........."
"这是鞭子!"
"好,你把鞭子放下........."
"你管我放不放下!快说!"说着他又甩了我两下。
好痛,可是好想笑。我竭力忍住。
"我说真的,你把那只很像尺的鞭子放下,我就告诉你钱藏在哪。"
"你少骗我。"
"我没骗你,我把钱都给你,我......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吧?"
剧情大逆转,他愕然停下施暴的手,两只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我们带着钱一起远走高飞,逃到没人能找到的地方。"
"......少臭美了,谁要跟你一起!"
"不然还有谁会要你?"
他张开嘴想反驳,却没说出话,握着图尺的手突然垂下,一副战败的模样。
"......你养不起我。"
"有一大箱钱呢,怕什么?"
"......钱会花完的。"
"钱花完了可以再赚,只要......"我咽了一下,终于还是把话说完:"只要你别再乱买名牌衣服就行了。"
他没答话,在我面前站着不动,低垂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我。我的心脏跳得很急,喉头干得想要咳嗽,手心也开始沁出凉汗。我听见楼下有人骑单车经过,转弯时发出尖锐的煞车声,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安静。
4.
"你真无聊。"
他弯腰松开我身上的绳子,头发遮住了脸,像是一堵墙。
5.
接过杰递来的咖啡,我知道那里面已经加了不多不少一匙半的糖。
这是默契的一部份。
就像现在吃披萨的时候,我们会自动把青椒和蘑菇挑出来放进对方嘴里;躺下睡觉的时候,我会顺便把骼膊伸出来摊在旁边枕头上;和我见面的时候,他绝对不穿我最讨厌的紫色;跟他做爱的时候,我一定会在他开口叮咛之前就戴上保险套。我们认识将近半年,做爱次数难以算计,甚至还开始培养起默契,可是我压根没有想到,我居然会在莫名其妙的瞬间爱上他。
就在他拿着图尺当作鞭子,很坏很幼稚的甩我的那瞬间。
6.
我真是哭笑不得,而且,游戏流局的尴尬还在。喝咖啡时,我们都回避对方的眼睛,他坐在地板上,我坐在沙发上,他看电视,我看杂志。我的眼睛一次又一次,从光亮的铜版纸瞄向他光亮的头发。
我向来不欣赏过度染整的长头发,但那又怎样呢?我跟他的头发实在是太熟了。那种痒痒的从我跨间拂过的感觉,湿湿的搭在我肩头上的感觉,只要闭上眼睛,随时随地都能重新温习一遍。而且我还知道他喜欢用哪种牌子的洗发精洗头,经常预约哪一位设计师剪发,他在不想让别人看穿心思的时候,总是会习惯性的用头发遮住脸。
第6章 病症
1.
我说不出杰是靠哪一点在"瞬间"捉住了我的心?
他有好脸蛋和好身材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倒是在我面前,他的坏脾气和烂嘴巴一天一天变本加厉。我随手列出他的缺点,后面加注真实事迹,就可以写成一册厚厚的病历。为什么即使这样我还是会爱上他?明明从他身上我就是找不到一丝一毫可爱的地方。
有人说爱情是盲目的,我觉得我爱上杰是因为我有病。
爱情或许正是由某种病菌引发的病症,当病菌低于一定数量,病症不会发生,但只要跨越某个临界值或是经过某段潜伏期,就会发病。有时候,还猛暴性的发病。
我想我好歹是个医生。至少未来会是。面对病症暴发,慌乱归慌乱,却很清楚自己必须做到两件事:一是尽量控制住病情,二是尽快让杰也生病。
2.
诊断大致正确,处方开得也算高明,只可惜忽略了一个重要关键:指出问题和解决问题之间,永远有段艰辛的距离需要跨越。
每一个了悟觉醒的人,睁开眼睛之后,面对的往往不是温馨的秘密花园,而是曲折的探险旅程,哪怕他是在无意间瞥见了生命的真相,还是只是莫名其妙爱上了一个人。
3.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浓浓爱意,把生活中每件事情都搞得很乱。本来最怕麻烦、横冲直撞的人,现在也开始学着精明算计、处处留心。其实,我只是不想输而已。
我曾经试着安排,让杰在"不知不觉"中发现我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然后"自动自发"向我坦诚他的心意。
可是,这种设计存在结构上的缺失(我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吗),还有命题上的一厢情愿(杰对我有心意可言吗),经过实验证明,果然行不通。
可是,即使灰头土脸,我还是很想知道,杰到底爱不爱我?如果他现在不爱我,他以后会不会爱上我?
这么不出声问着自己的时候,我有一种想要跳起来撞墙的冲动。
娘气!窝囔!没出息!乌烟瘴气的!这种问题!我干嘛三不五时自己问自己问得那么哀怨那么认真,我又不是强迫症的病人!
4.
杰又帮我买了价格吓人但看不出好在哪里的名牌衬衫、西装和皮鞋,他说我快升住院医师了,医师应该要有医师的样子,如果还像实习时那样穿着球鞋跑来跑去,没有人会放心让我抽血打针的。
我说我不但要抽血打针还要切开大家的头盖骨,因为我选的是神经外科,而且已经通过面谈审核了,再说,开刀房里大家都要罩上无菌袍,没有人会管你今天穿来上班的是NIKE还是Bally,是Levi's还是Armani。
"你他妈的废话那么多!我买衣服你不爽穿是不是?"
我又没说不穿,你干嘛老爱管我穿衣服?我穿得好不好,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你说呢?你说重不重要?!"
我......我说...你......你是不是.........咳...你要不要再来一杯咖啡?
5.
就差那么一点点,但我终究还是没问。
"你是不是因为爱我所以才......"这种问题并不如表面上单纯。
开口问"你爱不爱我?"就等于告诉对方:"我爱上你了,请你也爱我好吗?"
这种认输的乞讨不是男人示爱应有的态度。
男人应该坚守底线,等待对方沦陷,纵使心里想问,想得快要疯了,也不能表现出沉不住气的样子。
问题是,杰不只一次帮我烫过衬衫,不只一次应我要求烹煮番红花炖饭。他的头发剪短了一点,还恢复自然的颜色。他买了那套他曾说过"只有失败者和没脑的实习医师才会看"的DVD。他最近不再修眉毛了。他接客次数少了。他在衣柜里又多清出两个抽屉让我放衣服,还把家里所有紫色的东西都送上资源回收车。
如果他不爱我,干嘛要做这些?
6.
如果他爱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7.
病情继续拖着,渐渐出现并发症。
由于防卫心理使然,我开始经常故作高傲姿态,杰恨我这样,会极其阴损的挖苦我,然后我们会互相赌气,为了无聊的小事吵架。吵完之后,我会别扭的向他示好,如果他不领情,有时候我还会迂回的搞笑讨好。直到发现姿态摆得太低了,我又立刻修正态度,修正的结果就是跟他再吵一架。吵架的导火线可能是一篇社论,也可能是一枚鸡蛋。总而言之乱发脾气已经变成一种习惯,我们轮流扮演在对方脚下偷埋地雷的混蛋。
但即使是在这种相处模式下,我还是像所有身陷恋爱的病患一样,偏执的为自己那朵玫瑰花进行罗曼蒂克的理想化。
杰煎的蛋卷皮是世界上最优雅的金黄色物体。
另外,玻璃瓶装的小麦草汁也让我觉得好性感。
那是杰为了平衡吸菸流失的维生素,经常强迫自己喝的一种美容饮料,喝的时候总是闷住气就着瓶口猛灌,喝完之后用力抿住湿湿的嘴唇,或是大叹一声发出如释重负又有点暧昧的声音。
第7章 自动感应装置
1.
为了参加班比的生日派对,为了挑选礼物,我和杰在商店门口吵架。
"干嘛又摆那张臭脸,我们是在帮'你的朋友'买礼物耶!"
是吗,我怎么觉得都是你在逛街。
"顺便逛一下会死人啊?"
顺便逛一下需要买这么多东西吗?
"你管我,我钱多。"
钱多也不是这种花法。
"我爱怎么花怎么花,谁要你没事瞎操心?"
你这样是在浪费我的时间,我们出来是为了买礼物,不是逛街。
"我浪费你时间?你就没浪费过我时间?"
我不想跟你吵架。
"我才不想跟你吵架,你不爽就滚远一点。"
我们他妈的还买不买礼物?!
"你他妈再这么凶我们就别买了!"
我哪里凶了?
"你不凶?你看你吼得那么大声!"
算了,你不是还要回家洗澡换衣服吗?再拖下去会来不及的。
"来不及,大不了不去可不可以?去还不也是因为你--你他妈的到底进不进来!"
我才正想问你进去干嘛?人家生日又不是结婚,你买戒指做什么!
"难得现在八五折!我不能顺便看看吗?"
不能!
"他妈的!你那是什么态度?"
我们能不能别再吵了?
"不吵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2.
到达举行派对的别墅已经很晚了,蛋糕早就切完分光,香槟也喝得一滴不剩。我和杰都没心情要斑比当场拆礼物,进了门道过"生日快乐"之后,就自动分开各找各的乐子。
他走出落地窗门,加入后院泳池边喧闹跳舞的人群,我沿着旋转扶梯上楼,到挑高夹层的吧台里找酒喝。他还在气我说他身上那套精挑细选的D&G穿起来像只黑色蚱蜢,我也很讨厌他明知道已经迟到了,却还在镜子前面穿来脱去最后选了一套最难看的衣服。
我从冰桶的残冰冷水里捞出两罐仅剩的啤酒,坐在阳台上喝。啤酒很苦,初秋的晚风很凉,脚下的人群很吵,DJ放的摇头乐很没品,一切都无聊透顶。
我叹口气告诉自己,一切都无聊透顶。
我实在没必要强迫杰跟我一起参加斑比的生日派对。我跟斑比本来就不是很对盘,我也很清楚他再三力邀我们来玩,其实是因为垂涎杰。斑比的朋友我多半都不认识也不想认识,我明明就不会跳舞而且很讨厌跳舞。
3.
好吧,我承认我有点虚荣,不够光明磊落。
其实我是想要炫耀。每一个可能的公众场合我都尽可能带着杰亮相,我想让大家看看跟我在一起的这个男孩有多酷多漂亮。
我承认我很肤浅,很幼稚,我的动机很肮脏,很卑鄙。
4.
我承认我很后悔。
5.
本来这个时候,我和杰应该躺在沙发上喝啤酒、吃爆米花、看租来的电影,他会把脚跨在我的肚子上,颐指气使的叫我帮他按摩这里、按摩那里。我会趁他不备的时候,偷拔他一两根腿毛作为报复,或者把手伸进浴袍里面吃他豆腐。他会连踢带踹把我赶到沙发下去,我会顺手一扯把他拉到地板上来,他会......我不知道,也许扑上来咬我的肩膀,也许抓过空的啤酒罐扔我......吧?
睡觉之前我们会做爱。我们了解彼此的身体就像了解自己的身体一样,无须探测就知道快感装置设在什么地方,只要随便按下一个按钮,就能准确弹射到太阳系的任何一颗行星上去。
第二天起床之后,我们会花很长的时间吃早餐。如果我们没有因为周末报纸上的《流行短讯》或是餐桌上的覆盆子果酱而吵架,如果杰刚好觉得心情很好,吃完早餐之后,他会用鲜奶油一样的剃胡霜帮我刮胡子,刮完之后会用毛巾帮我热敷,热敷之后会用柠檬香的胡后水帮我拍脸,轻轻的拍。
他的手指很细,很长,很柔,很香。我很喜欢。
6.
现在,我在陌生别墅的阳台上喝啤酒,身边桌上只有一只装着爆米花残屑的空碗,和一个盛满菸蒂的菸灰缸。杰满口抱怨的跟着我来,来了之后却如鱼得水的加入人群里跳舞。他身上穿着我不喜欢的衣服,身边围着我不认识的人,我独自喝着退冰变苦的啤酒,像是在惩罚自己。
等一下离开这里的时候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还在冷战?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做爱?第二天上午起床,我们可能都宿醉,早餐用两颗维他命C发泡锭就打发了。杰会用比平常加倍的时间洗去身上和头发上的菸味酒味,他不可能有心情帮我刮胡子。
7.
"你还好吧?"
我抬起头,用不到百分之一秒的时间送出兼具自信与男性魅力的微笑,就像启动某种自动感应装置。
刚开始唸临床解剖学的时候,我们必须从实体或幻灯片进行辨识,同时死背大量医学名词。以大脑血液循环为例,就有大脑前动脉、前交通支动脉、大脑中动脉、颈动脉、后交通支动脉、大脑后动脉、小脑上动脉、小脑前下动脉、小脑后下动脉、椎动脉、脊髓前动脉、基底动脉等等。我们必须图文连结,将这些名词内化成为记忆最表层的不自主反应,如此才能不经思考,自动感应辨认。
在日常生活中,我也有类似的自动感应装置,只要听到"你还好吧"、"你等人吗"、"你一个人吗"、"我可以坐这里吗"这类的话,就会自行启动优雅野狼的微笑,即使在笑着转过头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恐龙,或是声音低沉的阿婆。
装置启动的瞬间,我的思想是空白的,但只要眼睛一找到目标,大脑就会开始飞快运转。在我的前额叶里住着一个小小的评审团,现在,评审们正在轮流迅速举牌:身材A,脸A,年龄A,声音A,预判成功级数A,性趣投合指数.........不太乐观。
这只小羊怎么看都像是新出厂的牛仔裤。
在我的注视下,小羊带着如假包换的处男笑容,不太自然的拉了张椅子坐下,告诉我他叫做凯。
"我们以前见过。"他嘴角一抿,露出浅浅的梨窝。
"不过,我想你大概早就忘了。"说完,他羞涩的垂下头去,但才过了一秒,就又强迫自己把头抬起来,表情认真的看我。
8.
凯?
谁啊?
我是不是应该藉故离开,把小册子拿出来查一下?
9.
"算了,你不会记得我的,那时候我还小.........我有先天性气喘,几乎每个月都要到你们家的医院报到,所以我认识你,还有你弟弟。"
我们家的医院,我弟弟,这些刚好是我最不想提起的事,于是我岔开话题,问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是不是认识斑比?
"喔,我不认识,我是跟我姊姊一起来的,她在那里。"
他顺手一指,指向一个长发披肩,穿着细跟高跟鞋的高挑女生。我看了那个女生一眼,视线随即向前移动,寻找我那只穿着黑色D&G的美丽蚱蜢。
他不在游泳池边。我的视线继续向前移。
也不在跳舞的人群里。我确认了两次,视线继续向前。
供应饮料的吧台前,休息的凉椅上,都没有。
我撑起上身,抬起下颚,再往前找,看见他被三个男人簇拥着推进了灌木丛边的花房。
他这是在干嘛?!
他们想干嘛?!
我霍地站起,震得桌面上酒瓶菸灰缸乒乓作响,凯也吓得往后一跳。
"你怎么啦?!"
10.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肺里烧起一把火。我转身冲下旋梯,梯面太窄角度太陡,我差点就被自己的脚绊倒。我一路推开身前的障碍物,挤过鼓噪的观众,我变成一只两眼充血的公牛,决心刺死那些不知死活的斗牛士。
11.
花房的门没锁,一推就开了,我止不住冲劲,险些又摔个正面着地。
三个男人面面相觎,然后一齐转头向我,像是盯着一辆撞碎玻璃冲入卖场的肇事汽车。
一个男人闭起惊讶的嘴巴,把白兰地酒杯从桌上拿起来又放回去;另一个男人紧盯着我,把洗飞出去的扑克牌一张一张捡起来;斑比清了清喉咙,言不由衷的说:哈哈,来得正好,一起玩吧?......杰,斜坐在羊齿厥前面的贵妃椅上,左手撑着身体,右手搭着椅背,眼睛在笑。我的背后传来嗡嗡的骚动声,有人向前推挤,有人问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的脸颊烧烫,背脊冒汗,自从中二体育课在泳池里被鸭子脱掉泳裤以来,我还不曾当众这么糗过。我想说几句机智的话化解危机,可是我的脑袋里打满了死结,我想扳起没人敢惹的臭脸转身就走,可是我不能留下杰一个人在这里。
我没有选择,只得闷着头上前,一把将杰从羊齿厥叶堆中拉起来,用力扯着他的手腕,在众目睽睽下离开别墅。
12.
大概是怕挣脱不开我,又担心如果我不肯放手,两人当面撕扯起来会很难看,杰就这样任我一路拖出大门。出了大门之后又走了一段路,他才扯开嗓门吼我:
"你这是搞什么鬼?!"
我没搭腔,放开他,到路边拦计程车。
杰凑过来连推了我好几下:"我,请,问,你,刚刚这样对我是发神经还是怎样?!"
一辆计程车靠边停下,我推他上了车,自己也坐进去,砰的关上车门。
"你装什么哑巴?你他妈的真是不可理喻的白痴神经病!我真是他妈的B受够你了!!"
"抱歉。"我说:"麻烦你快点开车好吗?"
13.
我们在计程车上吵架。
不只是吵架而已,我们互相破口大骂。
我是恼羞成怒得口不择言,杰也比平常更要狠毒三倍,拼了命的尽往伤口上洒盐。我在他嘴里成了自私、无聊、反覆无常、思想混乱、举止幼稚、不懂得尊重别人的愚昧1号沙文猪。
我没有反驳他,因为在这之前我们就被双双赶下了计程车。
14.
我们站在人行道上继续吵架。
和心爱的人吵架是件奇怪的事,你明明就不想伤害他,可是偏又因为太了解对方,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正中他的要害。
--你才是暴发户情结的购物狂,你自卑,所以自大,你以为自己很会讲话,很厉害?其实你只是暴露出自己的无知而已,表面上像在攻击,骨子里却在撒娇,这样很低级你知道吗?你恨不得所有的人都注意你,围在你身边色眯眯的看你,你以为你是千人斩是万人迷,可是你知道别人看着你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什么?你知道吗?!
在医院里被人呼来唤去经常觉得很累很烦,好在一闲下来我就会想到金黄色的蛋卷皮、装小麦草汁的玻璃瓶、沾满剃胡泡的细长手指,还有笑得甜甜往上翘的眼角。每当我一想到这些,就会忍不住自己对着自己傻笑。
我不明白,我这个恋爱病末期的患者,为什么会对自己喜欢的人说出如此苛刻无情的话,那么准确又那么有效,让杰一下子就面无血色,嘴唇颤抖。
"你,你,既然这么讨厌我,我们,我们干脆--"
"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
"我没有讨厌你啊!"
"那你刚刚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我是...我是气你......我是气我--"
"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我说不出来,上前去搭他的肩膀,被他狠狠甩开。
"我是......"我是白痴行了吧?我真是他妈的自作自受自掘坟墓的白痴!
杰从口袋掏出仅剩的一支香菸点上,又揉烂了空菸盒往地上用力一扔,从头到尾表情凶恶的瞪我,用眼睛告诉我:如果没有一个完美的解释,我们之间就算完了!
"我......我去帮你买菸,你在这等着。"
我必须拖延时间,幸好便利商店就在旁边。
15.
我拎着购物篮,把冷藏柜里陈列的小麦草汁全部拿出来丢进篮里,又抓了两盒有机洗选鸡蛋、一份GQ杂志、七八种杰常吃的零食。购物篮都装满了,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充作暗示求和的白旗。
我走向柜枱结帐。
"请给我一包,喔不,一条Marlboro Lights......"说着,我望向玻璃自动门外,确定杰还在不在。
杰还在,背对着便利商店,站在那里抽菸,可是他的身边停了一辆银色保时捷911,车主靠在引擎盖上,手指转动着钥匙,一脸轻浮、动手动脚的跟杰说话。
我一眼就认出他了。虽然只见过一面,虽然事隔半年多,但是我一眼就认出他了。那个"全身上下写满我就是有钱"的阔少!
今天他身边也是跟着时髦光鲜的漂亮男孩,一个不够,他还要惹杰!
我又变成两眼充血的公牛了。
16.
我冲出便利商店,伸手一扔把小麦草汁往他头上摔,砸个正着。我往他身上扑去,扯着他的衣领把他压倒在地,我跪在他的胸骨上,一拳接着一拳,全都捶向那张轻浮又碍眼的脸。
周围闹哄哄的,我的脑子里嘤嘤作响。
别再打了别再打了!天哪!这人怎么莫名其妙动手打人?!快叫警察!快叫警察!!
我不知道身体里什么时候多了这种奇怪的自动感应装置,只要看到有人惹杰,我就会变成一头眼睛充血、横冲直撞的疯牛。
有人在拉我,不只一个人拉我,可是我已经疯了,我死命抠着那人的衣领,我的大脑没办法命令我的手指松开,没办法命令我的拳头停下来。
直到我感觉杰从身后紧抱住我,在我耳边说话。
"喂,你打够了没?我的菸呢?"
第8章 209号房
1.
再一次,杰像个共犯似的拉着我逃离现场。
"等等,这样逃走...有点卑鄙......"我边跑边回头看,一群人围在地上,没有人追上来。
杰也回头看了一眼,拖着我弯进一条暗巷:"这时候你还管卑不卑鄙?你动手乱打人难道就不卑鄙?"
我开始反省,虽然大脑还是很混乱,但我真的认真在反省,如果不是后来杰说了那句话,我想我可能会回去道歉,承担起所有责任。
"看在你打那个王八蛋的份上,今晚的事就原谅你。"
"杰?"我拉着杰的手肘,停下脚步。
杰顺着我的手势,突然冲过来扑在我身上,我楞了一下,但还是反射地回手将他抱紧。我们都跑得喘了,一下接着一下心跳不断重击彼此紧贴的胸腔,历险之后的刺激和释放瞬间上升,汇流成奇异而强烈的情欲。我们的身体好热,激烈运动之后的体温完全不受布料阻挡,带着酒精的味道蒸发,拥抱瞬间转变为上床前兆,我抚摩他的背脊,用手轻捏他的臀部,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反覆啮咬他的脖子,还想吻他的嘴,可是他却骤然推开我,抓起我的手继续向前。
"够了吧?别再跑了。"
"不是,我们得赶快找个地方--"
2.
我们沿着阴暗小巷寻找可以做爱的地方,一路上按捺不住短暂拥吻又分开,像是两只在山沟里奔跑调情的野生动物,很快的,就找到一块温暖湿润的栖息地。
斑驳的红色油漆字写着"旅社",白色的压克力灯箱里故障的日光灯间歇闪烁,照得路面忽暗忽亮。我和杰看着那块象征救赎的缺角招牌,不约而同相视而笑。
"哈丽露亚........."
杰轻轻哼唱,拖着我的手也轻轻摇晃。我们三并两步跨上台阶,一齐走进那间破旧的天堂
3.
没有卡片锁,没有电脑选房,我们必须到柜枱付钱取钥匙。
高度及胸的老式木制柜枱上只开了一扇小窗,老板娘从里面探出头来。
"我们要住房。"杰用急切而神秘的声音说,像在宣布结婚喜讯那样。
"喔?"老板娘左瞄右瞄,满脸狐疑的推出一本发黄的房客登记册,枯瘦的手在纸页上指来指去:"先登记......姓名...通讯地址...电话......"同时,探测的眼睛从老花眼镜下偷瞄我。
"......没来过吧?"
"没--啊哈哈--对不起......"我转过身去,把杰伸进我裤腰里乱摸的坏手拿开。
"还有紧急联络人,写这里........."
"喂!"我倏地闪身,把杰伸到裤裆前面乱摸的坏手也拿开。
老板娘瞪了我一眼。
收回房客登记册的时候又瞪了我一眼。
把钥匙递过来的时候,忍不住,再瞪我一眼。
"209号房。"
"谢谢!"
杰一把抢过钥匙奔向楼梯,留下我在原地,忙乱扎回被他顺手扯开的皮带。
4.
我大跨步追上楼梯,从背后扯住杰的裤腰,他不甘示弱反手将我往墙上猛推,楼梯间是木板隔的,立时发出吓人的砰砰巨响。
"请尊重其他房客的权益,不要大声吵闹!"楼下传来老板娘不悦的警告声。
杰转头喊回去:"请问这种烂地方还有'其他房客'吗--"
我急忙上前堵住那张惹事生非的嘴,差一点就踩空楼梯,
5.
209号房在暗黑走廊的尽头。
感觉上像在长途跋涉,十分之一的原因是走廊灯光照明不足,房门号码难以辨识,其余十分之九的原因是,杰一直在找我麻烦。
他像吸盘一样粘着我,双手从我腋下伸进来抱住我,我拖着他无赖的身体行走就像背着一只顽皮的背后灵,同时我还得应付他放肆挑逗的动作和话语。
"怎么还不到呢......快点,我快憋死了........."
他的身体不安分的扭动,嘴巴贴在我的耳畔不停呵气,搞得我手软脚也软,满头大汗,呼吸困难。我发誓我被他搞得真的快要抓狂发火了,可是我的嘴上却一直在笑。
好不容易摸到209号房的喇叭锁,杰又吻着我的脸颊说话:"...好想喔,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还咬我的耳朵。
喀啦一声房门洞开,我们连摔带撞的跌进去。
房间里黑得不像话,钥匙这么一摔就不知丢哪去了。我也没有心思去找,回身掩上了门,顺手就把杰压在门板上狂吻。
6.
杰的腰带铜釦叮当响着,随长裤一齐掉落在地上,我用脚格开他的双腿去脱他的上衣,三两下就把他剥得精光。他背贴着门,面对我敞开他的身体,我想看,伸长了手去开墙上的灯,但他不让,硬是扭回我的手勾住我的后颈要我再吻他。
他比平常还要诱人还要让我兴奋,在闇黑里弓着身体帮我脱衣服的模糊形体简直让我血脉喷张。失去视觉刺激之后,其他感知器官变得更加灵敏,我摸得到皮肤下动脉里快速奔流的血液,闻得到体味中散发的阵阵热气,听得到喉结在干涩的喉管上下移动,他的肌理皮肉和毛发像是若隐若现的森林,诱惑我深入向前再向前。
快点...快点进来.........
我半拖半抱把他带上床,虽然途中被脱下的衣服绊倒但是我们都不觉得疼,我让他趴在床上,臀部高高翘起,吐了些唾液胡乱润滑一下,电光火石间突然想起一件重要而扫兴的事。
"......我没带保险套。"
他听了趴在那里僵直着身体,我趁这时候悄悄向前挺进。
"别动!你这白痴......不是随身都会带吗?"
"......不巧刚好用完了。"我吸口气,又往前挤进一些。
"别动......我叫你别...动........."
"......很难啊...现在........."
"先别动!先让我想......啊...啊............"
"......想办法吗?"我扶稳他的腰杆,一咬牙把剩下半截也硬挤进去。
杰像被沸水烫到那样大叫一声,紧接着用手捂住嘴不断咒骂。我扳着他的肩膀安抚他,我说我绝对不会射在里面,我说我会小心控制时间,我问他要不要我去看看床头柜抽屉里会不会有免费供应的保险套呢,可是我一次又一次加重俯冲的力道,我的心里洋溢起类似偷窃的快感,我觉得现在如果因为没戴保险套就停下来的话我会死掉。
疯狂动着身体的同时,我又庆幸自己没有适时补充皮夹里的保险套。
我一直以为跟杰做爱已经是肉体的极乐,没想到我们还能更进一步亲密成这样,我的身体被他紧紧锁住,他的皮肤像是我的一部份那样包裹着我,我不想离开,我想永远待在里面不离开,和现在比起来,戴着保险套做爱就像穿着雨衣洗澡一样无聊,可惜以前我居然都不知道。
"你...要是敢射在里面......我杀了你........."
"......好。"
就杀了我吧。
7.
杰把头埋在肘弯里喘得很厉害,用力挣了两下让我知道他很不高兴,可是我趴在他的身上紧紧捏着他的身体,还是执拗的射出了所有精液,我亲吻他的背脊和肩胛,近乎告解的对他说我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我还说我恐怕不会再想跟其他任何人做爱。
"你爱跟谁做干我什么屁事!"
说完,他撑着身体坐起来,在我胸口重重踢了一脚。
我要开灯,他不准,我建议他到浴室清洗,他不要,我问他是不是在生气,他反手摔了我一巴掌。
我们面对面坐在床上在黑暗中互相盯视,却只看得见对方瞳孔里的反光。
"难道你不舒服吗?你刚才明明--"
话没说完,他又摔了我一巴掌。
男人的脸是让人打着玩的?就算我冒犯他的禁忌,他这样对待我是不是太过分了?我有必要这样忍受他的脾气吗?
我欺身向前抓住他的肩膀,更近的盯着他的眼睛,下一步该怎么做才好我实在也不知道,或许爱情早就把我给废了。
8.
爱情果然使我瘫痪,我用最有耐心、最低声下气、最温柔的亲吻和爱抚贿赂他,我诅咒自己,恳求他原谅。
9.
杰的态度渐渐软化,虽然我看不见他的脸,但从他的肌肉减少紧绷的程度,我知道他不再那么气我了。我又郑重向他道了好几次歉,信誓旦旦的保证:以后除非他同意,否则我决不会射在里面。
"以后?你还想有以后?!"杰怪声嚷嚷,把我放在他跨间的手抓起来丢到旁边。
从这种卡通人物似的声音,我更加确定他的恼怒已经过去了。
虽然我知道他一定还板着一张臭脸。
眼睛的可信度因此值得质疑。如果灯亮着,我看见他那张又冰又臭的脸,一定会认为他绝对不肯原谅我,这样的话,我也拉不下脸来向他认错。可是因为灯暗着,我们都看不见彼此的脸,只能用身体和心探测感应,反而因此更能接近对方真正的心意。
我被这样亲密的气氛感动,将他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件珍贵稀有的易碎物品,我轻柔的抚摩他,指尖上倾注了无比怜惜和爱意。
"...你知道......其实你穿那件D&G也不是真的那么丑........."
"废话。"
"...流出来了......帮你擦干净........."
"恶心死了,都是你。"
"...我抱你去洗澡........."
"我没脚吗?要你鸡婆?"
10.
杰在浴室里耗了很久,一出门看见我还醒着等他,眉毛立刻夸张的上扬,嘴里酸溜溜的说:"真难得啊,还不睡?是不是没爽到,想再来一次?"
"等你一起睡。"我用手拍拍重新铺得整齐的床。
杰斜睨着我,走到窗边掀开俗丽的厚重窗帘向外仰望:"天下红雨了吗?"
我尴尬的轻笑两声,又拍拍身旁的床。
"这可真是离奇啊,"杰双手双脚爬上床,往我身边一躺。"是不是又有什么讨厌的事要发生了?"
"你闭上嘴行不行?"我跟着躺下,伸手把他搂进怀里。"你就受不了别人对你好是不是?"
"喂喂......"杰转过来指着我的鼻子:"你这是拐了弯在骂我贱哪?"
"你说呢?你说你贱不贱?"我握住他的手指,放在嘴边亲吻。
"少来这一套。"杰收回手,藏进被里:"你刚刚做了什么,自己心虚忏悔就行了,别在我面前肉麻当有趣。"
"我都跟你道歉了,还说要帮你洗澡,是你自己不要。"
"你又想吵架?!"
"没有。"绝对没有。我垂下眼睛,装出一副熊样。
"猪头。"杰笑着,在我胸口捶了一下:"给你一个补偿的机会......讲故事给我听。"
我抬起眼睛看他,不解。
"床边故事啊,既然你这么体贴的等我,干脆再讲个故事哄我睡觉不是更好?"
"......你想听什么故事?"
"人鱼公主、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小王子、自私的巨人、三只小猪、国王的新衣、丑小鸭........."
"这么多?"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还有灰姑娘、小红帽、卖火柴的小女孩、豌豆公主、快乐王子、爱丽斯梦游仙境、小鹿斑比、小狮王......这些,通通不行!"
"啊?"
"不准讲那些不用脑的,讲点特别的。"
"............"
也对,如果杰不刁难我他还算是杰吗?
好在目前我正患着严重的恋爱病,最不缺的就是浪漫。我决定讲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
第9章 爱情故事
1.
"从前从前,人类并不是长得像现在这样........."
杰插嘴:"像猴子?"
"不是,那时候的人身体比较厚、比较圆,有四只手,四只腿,两张脸......"
"像怪物?"
"别吵,听我说......那时候的人,头上长着两张脸,所有器官都是两对的,就像把现在的两个人黏在一起那样。所以那时候的人有三种性别,男性、女性,还有结合男女的第三性。这些人类力气很大、野心勃勃,连神也不怕,他们太强太嚣张了,甚至还想到天上去,把神干掉,自己当神。
"宙斯生气了,其他的神也很生气,连忙召开紧急会议,经过激烈讨论之后。宙斯想了一条削弱人类能力的妙计,那就是把他们全都切成两半。
"于是,有一天,当所有人类都在呼呼大睡的时候,忽然就被神从头劈成两半。宙斯把人切开之后,用肋骨和皮肤包住他们脆弱的内脏,再在肚皮上扎了一种叫做肚脐的结,最后,把大家的头都转了一百八十度,让他们随时随地都能看见自己的伤口,好好反省一下。
"人类被劈成两半之后,就不再像以前那样聪明、灵活、强壮了。而且,因为他们不再完整,所以变得很脆弱,终其一生都要寻找自己失去的那一半。如果原本是男性,就寻找失去的男性那一半;如果是女性,就寻找失去的女性那一半;如果是第三性,就寻找失去的男性或女性那一半,如果找到了,就千方百计想和对方拥抱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喔?"
"这故事给了你什么启示?"我深情的看着他问。
"神是混蛋。"
"不是。"我摇头:"这个故事是说,我们每个人都在找寻自己的另一半,另一半很重要,就像空气或水一样。"
"好吧,就算是。"杰侧着身体,用手撑起头:"我也讲个故事。"
2.
"从前从前,有一个失落的一角........."
"失落的什么?"我问。
"一角。"杰用两只食指比出一个锐角三角形。"失落的一角。"
"为什么失落?"我又问。
"不知道,你别打断我!"
我侧过身体躺着,也用手撑着头面对他。
"从前从前,有一个失落的一角,他很寂寞,孤孤单单的躺在地上,好希望有人在路过的时候,能把他捡起来一起带走。
"他遇到过不少人,有些还算合适......"杰一边说,一边用左手三只手指装成失落的一角,右手虎口圈起装成一个有缺口的圆,然后用右手箝住左手。
我产生淫猥的联想,忍不住噗嗤一笑,看见杰在瞪我,就假装咳了两声。
"......有些还算合适,但是卡得他动弹不得,有些太大或太小,根本就没办法跟他配合,有些跟他好了一阵,最后却不声不响的开溜了。
"他想了很多方法吸引别人的注意,还把自己打扮得很漂亮,却总是把对方给吓跑。终于,有一天,来了一个最特别的,他长得圆圆的,他是一个大圆满。"
我再也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
杰不理我,拉高了声音继续说:"失落的一角一看见大圆满就喜欢上了,他对大圆满说:我想你就是我在等的那位,我应该也就是你失落的一角吧?"
"那大圆满听了是不是马上跟他........."我用两手虎KJ叉,比出带有性暗示的动作。
"并没有。猪头。"杰用眼角瞟我,伸出食指凭空画了一个圆圈:"大圆满说:我没失落过什么角啊,也没地方让你容身。"
"喔。"我没趣的收回手。
"失落的一角很失望的问:你不能把我带走吗?大圆满说:恐怕是没办法,但是你能不能试着自己站起来呢?失落的一角说:我站不起来,因为我天生就长得尖尖的。大圆满又说:你要不要试试看呢?我可以等你。
"于是失落的一角很努力,很小心的撑起身体,然后'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很痛,可是他不气馁。他一次又一次的站起来又跌倒,跌倒又站起来,终于,他的尖角渐渐磨光了。
"他慢慢的前后滚动,终于变得像大圆满一样圆,最后,他们就一前一后,开开心心的滚着离开了。"
"......结束了?"
"嗯,这故事给了你什么启示?"
"胖子用滚得比较快。"我没好气的说。
"哼。"杰翻了一个夸张的白眼,转身躺下。"这个故事是说,与其妄想找个人黏在一起,倒不如先努力让自己变得成熟一点。"
3.
我把床头灯拧熄,在黑暗中平躺着想了很久。
"你睡了吗?"我问杰。
"没。"
"那我再说一个故事。"
"............"
4.
从前从前有一只小狼,他是一只很强的小狼,他生长在一个很强的狼家庭。他老爸开了一间私人医院,专门替有钱的狼看病,他老妈是漂亮的明星狼,演过几部有名的狼电视剧,他们是名符其实的狼才女貌。不过,他们却在小狼才刚断奶的时候就分开了。
老狼很快的又娶了一只漂亮母狼,很快的又生出一只小小狼。这只小小狼很强,比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更强。于是,小狼从小就得面对强大的竞争压力,本来就不服输的性格也变得愈来愈倔强。
小狼很怕输,可是他在家里老是吃鳖。母狼很早就嫁到远方去了,老狼和他后娘又不怎么喜欢他,他努力锻炼身体,拼命用功唸书,可是他的弟弟总是轻而易举就赢过他。小狼常常争得很累,可是他又不敢松懈下来。
更倒楣的是,小狼一进入青春期就发现自己不太正常。他发现自己没办法跟母狼交配,他喜欢的是小羊,所以没办法产下狼的后代。但是因为狼的家庭很保守,他也只好尽力保守住这个秘密,不过事与愿违,在一次意外的吵架中他跟老狼大吼大叫,一不小心就什么都招了。
老狼气得吐血,叫小狼改过来,否则滚蛋。小狼改不过来,叫他别喜欢小羊比叫他学吃素还困难,所以他就滚蛋了。
他辗转联络到母狼,要了一些生活费,然后自己找了个破烂地方住。他咽不下这口气,他想他以后一定要比老狼还要厉害,所以他努力学着当医生。
小狼是只不甘寂寞的狼,反正现在老狼也管不了他,他没事就去森林里混,顺便猎几只小羊。
有一天,小狼在森林里猎羊的时候,碰见了一只袋鼠。那是一只很漂亮,很特别,可是很坏的袋鼠,差不多跟狼一样坏。狼很喜欢这只袋鼠,常常找他一起玩,结果玩着玩着就玩上了瘾,他再也看不上任何一只羊了。小狼现在很惨,很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袋鼠,他不知道袋鼠爱不爱他,可是他又不敢问,他怕被袋鼠嘲笑,他怕输给袋鼠。如果狼都输给袋鼠了,以后还有什么好混的呢?
5.
"这只小狼可真衰。"
"就是啊。"我干笑两声。
"我也听过一个很衰的故事,是关于袋鼠的。"
6.
从前从前有一只小袋鼠,他是一只自恋的袋鼠。他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可爱的袋鼠,可惜他的爸爸妈妈都不这么想。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他爸爸搞不好根本就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小袋鼠的存在。袋鼠爸爸是个风流的船员,靠岸休息的时候搞过小袋鼠的妈几次,搞完之后,就乘着轮船潇洒的走了,留下一只肚子渐渐大起来的母袋鼠。母袋鼠很想把小袋鼠打掉,可是又怕痛,最后拖着拖着就生下来了。结果还不是痛得要死,哈哈,活该。
母袋鼠长得很漂亮,她是海边小镇里最红的脱衣舞娘,所以小袋鼠也长得很漂亮。可是,他就算长得再漂亮也没办法讨他老妈欢心,因为从他还是一颗授精卵开始,他妈就恨他。
他是一只早熟的小袋鼠,当他遇到第一只喜欢他的袋鼠时,奋不顾身就往人家身上跳过去,结果,狠狠的被糟蹋了。不过,糟蹋脱衣舞娘的小孩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只要记得给他妈妈一笔钱就行了。
原来钱这么厉害,可以解决很多事情,就连欺负未成年袋鼠这种肮脏事都可以干干净净的摆平。
小袋鼠明白这个道理之后,再也不奢望妈妈会爱他,也不再想什么爱不爱的问题,他只想让自己变得很有钱。刚好,那个小镇里有只倒楣的小兔子也被他老爸打得半死,快要待不下去了,于是他俩就决定一起逃到大城市里打工赚钱,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从此以后,小袋鼠在大城市里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大家都说他是全世界最可爱的袋鼠,大家都争先恐后捧着钱让他花,有了钱以后,他又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然后,又有更多人喜欢他。
日子过得好好的,谁知道就那么倒楣,有一天,这只袋鼠遇见了一只狼。那是一只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笨狼,这袋鼠不怕狼,他想,换个口味跟狼玩玩也没什么不好,所以他们就玩起来了。
本来玩得还算不错,哪知道又这么倒楣了,这只笨狼爱上袋鼠了,嘴里不肯承认,却老是用些很愚蠢很好笑的方法暗示他,袋鼠觉得烦死了,因为他比笨狼聪明,他知道爱情很麻烦很不稳定,而且他根本不想谈什么鬼恋爱,可是--
7.
"别说了,我们睡吧。"
"我还没说完呢,那只笨狼--"
"拜讬你别再说了。"我翻身用手遮住他的嘴。
他扯开我的手:"干嘛不让我把故事说完?"
我能告诉他,再听下去我怕我会受不了吗?我不能。
我尴尬一笑,把手松开。
"那只笨狼怕输,那只袋鼠也怕输,他们两个都怕输,到最后却都输了。故事讲完了,睡吧。"说完,他用手肘推开我,翻过身去。
"为什么就这样完了?为什么他们都输了?"我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挨在他背后问。
"因为只有爱情赢了啊,你怎么那么笨呢?真是个没药救的白痴!"
第一部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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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因为看见小兔子了,所以我把这篇也贴上来了:s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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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有时候发觉G的世界很小,似乎总会遇到我们熟悉的场景和情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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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欢greenpark的短篇小说,尤其喜欢《阿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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