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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吸血王那篇的连接https://www.qafone.cc/read.php?tid=4762&fpage=1
第一章
爱丁堡西南方的森林刮起狂风。
红、黄、蓝、绿的叶片肆意飘坠,纵横凌乱。
他只是眉头一皱。
他感觉到一切都没有自己意料中的顺利。
紧绷的弓突然间弹落。
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输,但是没想到是这样的输。
几分钟以前。
“殿下,那头鹿的样子很奇怪。”陪猎的侍卫焦虑地放下弓箭。
大卫不恤地笑笑,专心瞄准不远处那只硕大的野鹿。
野鹿设法逃避,大卫连发的两箭划过了它的前足。
“shit!"大卫愤怒地咒骂。
他是不会让它逃的,他是苏格兰土地上最高的领袖,是万众朝拜的国王大卫一世,更重要的是——他是猎场上百发百中的神射手。
野鹿突然不再逃跑了,昂起头静静地站在那里,它面前交错着纷飞的大大小小色彩斑斓的落叶,神态淡定,安详,悲哀。
身边的侍从都被这样的景色惊呆了,弓箭徒然落地,砸在枯叶层上,沙沙做响。
大卫镇定地抽出一支长箭,置于弓上,瞄准……
突然一片巨大的梧桐落叶遮住了他的双眼,他感觉到自己被重重地击倒了,甚至来不及喘息,然后他听到侍从的呼叫和乱箭扫射的声音。
他愤怒地和野鹿搏斗着,血从他的额头上淌下来,流进眼睛里,他感觉到这个世界都是血红的,惊恐的侍卫个个挥舞着长剑面露凶光,在那一刻他不能确定他们是要保护他还是要杀他。
他的手上沾满了血,他始终都是赤手空拳地对付那头发疯一样的野鹿,他看不清野鹿从什么方向来伤害他,甚至用什么来袭击他——只是,在那一刻,他感觉到浑身上下每一处都痛。
那痛莫名奇妙地扩散,蔓延开来。
***************************
荷里路德修道院。
那个被狂暴的野鹿袭击后幸存的君王大卫修建了它,以感谢神的眷助。
那只狂暴的野鹿最终被九支乱箭射死。
当侍从取下野鹿腹部那一支箭时才发觉那里头有一只将产的小鹿,死了。
一年后。
大卫的妻子产下一个男婴,起名德古拉。
那个孩子有着明净的绿色瞳仁和高挺俊俏的鼻子。
教父为他施洗时万分虔诚。
大卫在角落里闭起双眼,双手合十。
荷里路德修道院里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吊灯。
幽暗的烛光中,我看见他泪留满面。
神告诉我我不必做什么,只要静静守护着这个宫殿。我不该为任何事物着迷,因为我的爱必是宽广的。世间的万物万灵我都该付之真爱,不求回报。
我看见那个孩子时他对我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人类对着我笑。
每次人类面对着我都是在哭诉或者祈祷——从来就没有人对我笑!
尽管他只是个孩子。
大卫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我望着他。
“保佑他。”神对我说。
我伸出手,在他的前额处抚摩。他紧张的神情瞬间消失了。
“我的主!”大卫双手合十,虔诚地默念着,合上眼睡去。
我问神,“为什么大卫那么痛苦,就因为那只怀孕的鹿吗?”
“为什么不呢?”
“他曾经组织过军队上过战场,为什么杀人的时候他不忏悔和难过呢?”我不解地追问。
“那只鹿让他看到人性中最脆弱的地方。”
“他会被诅咒吗?”我问。
*****************************
德古拉在十六岁那年登上王座。
他有一头浓密的棕色卷发,挺拔高大的身材,和旷世绝美的容颜。
大卫把王位让给他当然不只是因为他容貌出众,他的才干和体能在所有的王子中显得出类拔萃。
在很多人眼里,这和他得到大卫的疼爱有关。
其实他不是唯一的幸运者,只是他一生下来,大卫就恩泽到他。
谁也不知道那场惊心动魄的人兽交战有多么可怕,只是从那之后大卫再也没有踏进猎场半步。
德古拉的房间里有我的雕像,白色的石膏,质地柔滑但坚硬。
雕塑是一个背部长有翅膀的男孩,脸部线条柔和浑圆,眼睛大而美好。
我一直很佩服人类的想象力——其实那只是我孩童时的模样。
那天夜里,德古拉又对我笑了。
他说,
“你知道吗?我爱上了一个女人,她太美了。”
“真的吗?”我问他,我知道他听不见。
“她有着女子最动人的身姿,有着妩媚的笑容和会说话的明眸。”他兴奋地告诉我。
“你就喜欢这些吗?”我望着他,为他感到快乐。即使他不知道我的存在。
“如果我向她求婚,她若答应,那她就会是我的王后,一生一世我都要让她幸福。”他笑起来像个孩子。
“她,会答应的吧。”我思索着,又有谁不爱你呢?我善良而英俊的小王子。
只是一生一世,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做到的吗?
我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时,你捧着你那恹恹一息的金丝雀来到我面前,哭红了眼睛求我让它活过来,只要让他活过来,你说你会一生一世爱着我,陪在我身边。
我很难过我不能帮你,因为神说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才可以帮你,如果没有限制地满足你的任何要求你就会变的贪婪而且自私。
我当然不要你变的贪婪和自私。
可是那只金丝雀后来活过来了,即使不是我的功劳,可是你的话,都忘了吧?
我望着那张日渐俊美的容颜,叹了口气。
圣宫
大卫死时神态安详。
德古拉在那一刻眼中凝结了仇恨。他抱起父亲,走向殿外。
大卫的血沿路流了满地。
而那个伤口,正是当年和野鹿搏斗时留下来的。
除了德古拉,所有的人都说是那只野鹿来报仇。
夜晚,德古拉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我看见一个穿着丝绒蓬裙的漂亮女人向他走来。她为伏案而卧的德古拉披上毛毯。
德古拉醒了。
“依莲娜,谢谢你。”
女人浅笑,妖妖娆娆。但是德古拉是喜欢的。
他拉过女人的手,将她揽入怀。
他亲吻着她的耳鬓。
“嫁给我吧。”他把头埋进她的头发。
女人面额绯红。
我将烛光调亮,看清楚德古拉的样子。
他眉头紧缩,神态忧郁,痛苦而且迷茫。
他要这个女人成为他的妻子。
他要这个女人安慰他疲惫而痛苦的心。
我问神,“为什么德古拉知道谁是凶手却不去惩治罪犯而要独自痛苦?”
“他知不知道已经无关紧要了,最重要的是大卫已经死了。”
“我觉得凶手应该受到惩罚。”
神没有说话。
*********************
荷里路德宫
教皇身着圣袍,手执法杖,威严而神圣。
50个孩子穿着白色的衣服,背着翅膀端着蜡烛分开站在圣殿的两边。
阳光透过拱型的巨窗照得整个圣殿通透明亮。
长长的红色地毯由烛台延伸向大堂之外。
祝福的钟声响起,站成一排的孩子开始唱歌,歌声纯洁稚嫩。
德古拉穿着金缕镶边的红色盛装,挽着白色礼服的新娘,新娘头戴皇冠,艳光四射。
所有的女人都羡慕她,所有的男人都妒忌他。
——两个星期前
女人美丽的眼眸里满是忧伤和不安。
她凝望着孤灯下一个瘦弱的身影。
那是一个面如刀削的男人。
“我知道你会来的。”
女人有些惊恐,退后一步。
“我不会跟你走的,你这个杀人犯!”
“想威胁我?”男人缓缓抬起头,冷笑。
“你告诉他真正的凶手是我而不是他那可怜的哥哥,告诉他说他自己错杀了手足。你以为他会相信吗?”他瞄着女人,用食指抬起她的下巴。
他浑浊的眼睛中竟然有一层泪膜。
“你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女人泪水决堤,一滴滴划落在男人粗糟干瘦的手上。
男人欲将她揽入怀中,她迟疑后便转身跑出去。
她无法忘记那雪后的森林中她亲眼所见的一切。
爱丁堡西南方的森林里寒风阵阵。
德古拉英俊的脸上一层阴鸷。
剑,总是冷的,他不想去碰它。
“父亲的死与我无关!”
德古拉眼神凛冽,像冰一样刺入对方的身体。
“我是你的哥哥,你怎么可以怀疑我!”对方执剑的手在颤抖。
“但,这又是什么!”德古拉愤怒地望着前方,拿出带血的白色绸布。
光天化日,罪证昭昭。德古拉既兴奋又心痛!
“你污蔑我!你这个畜生!”对方像激怒的公牛一样挥剑向德古拉。
德古拉镇定地站在雪地上,只一剑,刺进对方的胸膛。
血,一滴滴,触目的惊红。
然后融入雪地,淡成一片片的红晕。
德古拉出神地望着雪地上这一片片娇媚的血迹,目光干涩。
“为了维护皇室的颜面,我将不会公布你的罪行。”
德古拉低身将死者的眼睛抚合。
他扔掉手中的剑,背起兄长的尸首,步履艰难地走向只属于他的金碧辉煌的宫殿。
他没有忘记儿时在这片积雪的森林中兄弟间的亲密无间。
他没有忘记雪域里所有的纯真和善良。
他现在亲手毁灭了这片干净的记忆。
他心中的隐痛和这血迹一样触地便匀开,淡成一片片的红晕,融入五脏六腑,摧心入肺地痛着。
即使痛,他还是最高贵的王者,他昂起头,向众臣宣布——长王子死于狩猎。
——荷里路德宫
圣歌空灵美好,他和他的妻子虔诚地跪在主的面前,由教父宣读圣辞,以神的名义起誓。
誓言和圣歌一样,空灵美好。
然后他和他的妻子起身,微笑着向众人致意。
演奏家吹响风笛,欢呼声此起彼伏,欢乐淹没了整个殿堂。
他最终吻向她的唇,依然从容优雅。
***************************
我问神,“我要告诉他实情吗?”
“最好由他自己发现。”
我又问,“他现在有罪了吗?”
“世人皆有罪。”
德古拉在幽暗的牢房中又度过了一天。
我静静地守着几乎要发疯的他。
他可能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身陷囫囵,他没有想到那个无知而可怕的错误全是出自一人之手。
他知道自己被狠狠地暗算了。
他的头很痛,身上很脏,他悲愤地狠抽自己的脸。
狱中的空气有回音,那清脆的声音像是扇在我的脸上一样。
大牢透出一丝光线。
“依莲娜!”他惊叫。
女人端来了食物。
“对不起……”
“依莲娜,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他关切的望着她,目光炯炯有神。
“快吃吧。”女人将食物递到他面前。
德古拉不知道这个女人就是仇人的情妇,不知道自己被抓后自己的妻子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脑中最后一幅画面就是战场上士兵们对他的命令不加理睬。然后他被指控谋杀长王子。
然后他就被士兵押入大牢。
他始终觉得这简直是一场噩梦,至今不感相信这都是真的。
直到那天他闭上眼睛祈祷时我终于忍不住了。
“神,我是有罪的,但请保佑我的妻子依莲娜不要受连累。她是善良而无辜的。”
“德古拉,你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造成的吗?”我痛心疾首。
“神,所有的罪就由我一人承担,我对不起哥哥,对不起父王,更对不起依莲娜,没能照顾她一生一世,没能给她幸福。”他罗嗦地自责着。
我悲愤地不能自已。
我没忘记我是个天使。
我擅自将仇人的面目加入他的视野,让他看清楚那个他的亲信在背地里对他做了什么。
德古拉看见他用毒酒害死父亲,然后在父亲被野鹿撞伤的部位狠刺一刀。
德古拉看见他捏着古琴的手在白色手绢上写下长王子的名字。
德古拉看见他买通了将士计划着让自己一败涂地。
德古拉痛苦地望着眼前的幻像,失声痛哭起来。
我只是不忍心再让他看到那个叫依莲娜的女人出现在这个残酷的幻像中。
此刻,依莲娜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迅速抽出腰间的钥匙,将大牢打开。
“走,快走。”依莲娜目光坚定。
“你怎么办,他会杀了你的。”德古拉望着她。
“快走!”依莲娜将他推开。
“不,我带你一起走!”他定定地望着她。
傻瓜!我忿忿地说。
“她是……”我即将发出人类能听懂的声音时,突然感觉到喉间箭刺地疼痛。
“你擅自使用灵法,是有罪的。”
“我不能看着他那么痛苦!”我反驳着。
“人各有天命,他必须为自己赎罪,而你这样做只会破坏他的命运。”
“我只想帮他。”我说。
“你却增加他心中的仇恨。”
“我会受到惩罚是吗?”
神没有说话。
***********************
我被封印在白色的天使石像中,无法脱身,静静地忏悔。
我知道只要一直静静地忏悔终有一日可以还原成天使,因为神是慈悲的。
我只是一直担心那天德古拉究竟有没有逃脱。
我在黑暗中呼唤神。
“神,请告诉我德古拉在哪里。”
“他就快回来了,他重新联合大臣识别了奸细。”
“那么他现在又是国王了?”
“是他的总是他的。”
我欣慰地笑着。
再一次见到德古拉的时候他已经不再对我微笑了。
他的脸上阴云阵阵,我知道他很不快乐。
为什么不快乐了,德古拉?我静静地问他。
他望着我,目光肃穆冷俊。
我注意到他的手在轻轻触摸那配在腰间的长剑,他穿着洁白的衬衫外套金缕的镶边皇袍,和婚礼上的装束一样的英姿勃发,俊美逼人。只是那气度,早已不再温和。
他抬头看了看钟。将手背在身后,朝大门走去。
“我亲爱的朋友,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自己不能在临死之前见你一面呢!”
男人从阴影中走出,脸上堆笑。
面如刀削,心如蛇蝎,我恨那张脸,恨那个人。
“真是荣幸之至,可以再次和你商量国事。”德古拉恭谦地请他进屋,脸孔阴郁。
他走进来时,房间的大门被德古拉重重地关起。
刺骨的寒意袭入他的心头,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已是寿终正寝了。
“你一定在想,我怎么这么幸运地可以从监狱中逃走吧?”德古拉怔怔地望着他。
“陛下,您的脱险,在下真为您感到高兴。”他瑟缩着,像一只被猫斗弄的老鼠。
“我还以为你会很失望呢!”德古拉将带剑的手从身后抽出,男人吓得直冒冷汗。
“拿着!”德古拉把手中的剑扔给男人,“我一句废话都不想再同你讲。”
男人接过剑想趁德古拉不备向他刺去。
但是德古拉的左手也拿了一柄剑,他自如地挡回去。
剑梢对准男人的胸膛。
“是你怂恿士兵反对我又买通大臣囚禁我?”他狠狠地瞪着他。
男人摇头又点头。
剑梢更近了。
“说,我父王是不是你杀的?”
男人绝望地点头。
“你这个败类!”德古拉愤懑地握紧拳头。
空气像是瑟缩在一个极小的空间里,压地人喘不过气。
我不知道绝望中的挣扎会那么有力。
“尽管我输了,但有一样东西你永远也赢不了我!”男人疯狂地笑着。
德古拉将剑刺进他的皮肤,淡淡的血迹从衣服上渗出。
“依莲娜是爱我的,她永远都是我的!”男人发狂地笑着。
德古拉的剑已经深深刺入男人的胸膛。
这罪恶的血液到处喷溅,德古拉俊秀的脸上横满了血污,他却隔着血污怔怔地发笑了。
德古拉将剑拔出,又一次次地捅入。他白色的领口,金缕的镶边皇袍都变得无比污浊。
我知道德古拉再也不是那个善良的小王子了。
依莲娜不顾侍卫的阻拦,强行闯进德古拉的寝宫,她趟过满地的浊红,死死地抱着尸体痛哭。
德古拉的身体颤栗着,他无力地挽回依莲娜的决绝,带血的剑又一刺刺入胸膛。
血腥味无比浓烈。
最后一个循道者是那个慈眉善目的神父。
德古拉疯了,他要把自己变成一种罪恶,然后毁灭。他愤怒又懊悔地挥剑朝空气中砍去,割破了耶和华的圣像,刺穿了圣母的面容。血渐渐从剑触及处渗出。
直到他的剑向我砍来,我安详地闭上眼睛,等待着人类血液的味道。
“你一经人血,封印便自动解除,但是从此就被天界抛弃,自生自灭。”
这是神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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