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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翻译GR】Life Imitating Art by bloodyrose82 (完结)
本帖最后由 Claire1989 于 2012-6-18 17:45 编辑
标题:Life Imitating Art
原文:http://bloodyrose82.livejournal.com/134713.html
作者:bloodyrose82
译者:Claireadela (大叔宝贝的家里ID为Claireadela)
配对:Gale/Randy
类别:RPS
级别:R
介绍:Gale来看Randy出演的戏剧
作者的话:这篇文章是写给galeandrandy的,她在 “帮助海地”竞拍活动中拍下了我的文。我的思维有些滞涩,因此有些担心它会达不到期望的水平。但无论如何希望你们喜欢它。
授权如下:
Hi Claire
I am so glad you liked the story. Yes, of course, please do translate it if you would like. I am very flattered you asked.
Best wishes
Rachael
第一次在家里发自己的翻译,还是很有些紧张的,希望各位大大多多包涵!
我非GR的粉丝,只是单纯地很喜欢BJ。但这篇GR文却打动我了。
个人觉得这篇文的一大妙处在于它reality based,即便它是HE。
第一幕
Gale站在门厅里,看着青铜的匾额描画出戏剧双生的两面---喜剧与悲剧。那为千万人所知的震撼图景,总是令他着迷,就像双子座的两颗星一样,它们是同一事物的截然相反的两面。每个人,每张脸,莫不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然而,即使每个人都戴着某种面具,最终,面具与他们的内心也都会联系在一起。
Gale想起,很多年前,在亚特兰大,当他站在纹身店的等候室里,后室里纹身机的嗡嗡声,混杂着重金属音乐,传入耳中。那音乐被调得那么低,以至于他只能听见贝斯的声音和歌手时不时带着鼻音的嘶吼。天气炎热而潮湿。他沿着店的纵深走下去,看着墙上的海报,偶尔停下来,翻看厚厚的塑料文件夹,那里面收录着更多的图样。他瞥见双生的面具,还有远处墙壁的高处,海报的角落布满的老虎豹子图案,它们中有些的爪子,一旦被纹在身上,看起来就仿佛这些巨大的猫科动物将要撕裂它们新主人的皮肤一样。
他凝视着那些面具,许久许久,视线从一个移向另一个,然后又转回来。他想说出他偏好其中的某一个,却不能说服自己作出选择---同一枚硬币不同的两面,少了任何一面,另一面便无从谈起。他看着它们,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午后的恼人暑气凝结成汗滴,沿着他的脖子滚落,渗进他的黑色T恤里。直到纹身师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从冥想中回过神来。纹身师有着自行车手一样的健壮身材,符合人们对他这个职业的所有印象。
“面具图案75美元。”纹身师说,对他绽开微笑,露出一排雪白牙齿中的两颗金牙。
Gale摇摇头,却不真正了解为什么拒绝。“不适合我。”他说,“我想纹点别的。”
二十分钟后,他走出纹身店。店外暮色四合。不远处一家咖啡店里传出的笑声,在街道上清晰可闻。他低下头,看向他的手,新纹身便在那里,藏在手指的内侧。
那个词是,抵挡。他微笑,侧过头。到底抵挡什么? 自他在电视上露面,年复一年,资讯版上,粉丝们为了这个问题穷其时间绞尽脑汁,有了太多的答案。这些答案,都是正确的,但从来没有哪个触碰到了全部的真相。这真相,连Gale自己都不完全了解,因为它总是在变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含义瞬息万变,即便墨迹一成不变。
有人无意撞上他的肩,Gale眨了眨眼,从思绪中抽身出来。他在门厅的匾额下转过身,跟着盛装的人群,穿过通向剧院内部的,大敞的门。
当他看向舞台的时候,他感到一阵熟悉的战栗。那厚厚的天鹅绒幕布后,戏剧艺术生生不息的律动令他心惊。他在第二排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收起他那过长的腿,好坐得舒适些,过往的经历告诉他,这间隔窄到快把他挤扁了。但这没有什么。
灯光暗了下去,人们也坐到了位子上。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抵挡最后总是无用的。但在这之前,试一试,总不会有什么损失。
*
第二幕
Randy很出色。散场后,当人们飞快地从他身边走过,每个人都不停地这么说。在这样一个封闭的没有窗户的空间里,他只觉得太过闷热,然而无论如何,对这样的赞美他只能照单全收,正如别人所期望的一样。一名侍者将一个托盘伸向他,他拿过一只盛着香槟的高脚杯。
他们的视线碰到了一起,侍者向他抛了个媚眼。Randy惊讶地眨了眨眼,已然感觉到脸颊的温度上升---他跟Simon分手有段时间了,尽管也有不少人向他伸出过橄榄枝,还没有谁真正令他心动过。
“Randy,亲爱的!你真是太有魅力了! 即使是安迪茠霍尔本人,也会深受震撼的!”
听到Parmaduke先生熟悉的声音,他不由地向后退缩。这个极其富有,非常肥胖的男同志,在他之前的某部剧上演的时候对他产生了好感,自那以后便一直跟着他。他与Randy参演的任何一部戏都没有直接关系,但是他确实对很多事情都有发言权,而且,Randy在城里的时候,他总能在后台跟他说上话。
Randy一口喝掉半杯香槟,然后挤出一个微笑,那一刻他突然怀念起厚厚的妆容。他转过头:“感谢之至。”
“客气了!这是对你自身的超越。每次我见到你,亲爱的孩子,你总是在进步!”Parmaduke先生爬虫一样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Randy的身体,仿佛要将他吞进去。尽管对此习以为常,Randy依然觉得自己赤裸裸地曝光在了他的视线下。
“您喜欢这部戏真是太好了。”他机械地说,同时已开始四处张望,寻找脱身的机会。但这是不可能的---目光所及的每个地方,都有人等着取代Parmaduke先生的位置。实际上,这些散场后的荒唐聚会比戏剧本身需要的演员还多。
Randy叹了口气,看向天花板上垂下的精致大灯,它那金属的质感映出万千光华。快十点了,在他找到借口,像灰姑娘一样遁入夜色前,他还有几个小时。他也曾想过,出去找个安静点的酒吧,找几个可以真心称作是朋友的人,而不是和这里的一群人混在一起。然而他对这样的想法不屑一顾。他只想念他的床。
他又呷了一口酒。Parmaduke先生还在不断地说着一些空话,他一律只点头。其他人的交谈零星地飘进他的耳朵。那些交谈几乎没有差别,都是关于他演得多么出色,剧作者的剧本写得多么精彩,评论又会怎样前所未有地高。但当一个单词穿透这些陈词滥调,他一下子竖起耳朵。
Gale.
Randy眨了眨眼,已然转过身。意识到自己对Parmaduke先生的失礼,他又半转回去,对他抱歉地微笑:“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语焉不详,“很高兴你喜欢这部戏,一定要再来啊。”说着,他走进人群,四处张望,寻找说出那个名字的声音主人。
那是一个金发女子,肤色古铜,正仰着头高声大笑着。卷起的发披散在裸露的背上。她的一只丝绸手套垂到腰处,看上去就像是女学生不合规范的长袜,另一只仍然戴得好好的,挽至手肘处。她拽了拽脖子上的一条金项链,“你不知道!当我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他,我觉得我快上天了。有些人就是有那种气场,你知道么?就仿佛他们看穿所有,直达你的本质。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但是当Gale看向你时,你可别告诉我,你没觉得自己一丝不挂。”
那个女人的聊天对象是一个年轻些的女孩,灰褐色的头发精心地盘在头顶,有几缕垂在她耳边,如同藤蔓,脸上浮着病态的红晕。她调整着裙子,好让胸部更为暴露。“他要真的让我一丝不挂就好了。”她说,“现在他大概有心仪对象。”
Randy重重地吞了口唾沫,退在一边听着。 他认出了这两个女子。在拍摄QAF的时候第一二季的时候,她们都是临时演员。她们是那种把演戏与跟踪名人当作婚后的业余爱好的人,如果他把自己和剧组演员算作名人的话。两个人都结婚了,丈夫钱财多,时间少。就像那个令人恼火的Parmaduke先生一样,她们都有种习惯,那就是在他最不想见她们的时候突然出现。他的生活似乎处在某种重复中。
但她们没说错,即使他很想挑错。他也想起了他第一次见Gale的时候,因为那一刻,他一生之中头一回忘记了该怎么呼吸。在那之前他似乎已在那个阴暗的试镜室里站了好几个小时,听Ron和Dan开着只有伴侣才懂的暗藏玄机的笑话,他们没有意识到,他们令他既孤单又恼火。那个时候,门终于打开了,Gale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糟糕透顶,似乎也只有他能这么糟。他穿着件皱皱巴巴的T恤,牛仔裤看上去布满了机油,皮夹克破破烂烂的,不知穿过多久。他的眼睛下方悬着黑眼圈,皮肤苍白,就好像他几周都忘了出门一样。
Gale看向Ron和Dan。他们坐直了身子,留意着房间里这个全新的人物。他注视了他们一会,然后用他那青筋毕现的手指捋了捋一头乱发。
“抱歉,我迟到了。”他嘟哝着,随后低下头,从他们身上移开目光,转而看着房间里剩下的唯一一个人:Randy。
因为不得不等了好几个小时,Randy气恼至极,然而此刻,Gale的出现,完全抚平了他的心结。无论他胸中有多少怒气,它们都已消散不见了。
这似乎很是荒唐,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但Randy非但没有对他发火,甚至没有握手,只是站起身,将他手头没打开的一听百事可乐递给他。“你看起来比我更受得了咖啡因。”他说。
Gale眯着眼看他,仿佛不确定自己听明白了他的话,接着抿起嘴唇。但他接过了饮料。
他们的手指碰到一起的时候并没有脸红心跳的触电感觉,Randy感觉到的只是指尖传来的Gale皮肤温暖粗糙的触感,但他似乎依然无法摆脱它。
“我们一起喝。”Gale回答道,打开了百事。
“而且,你绝对想不到,他真在这里!”那个古铜色肌肤的金发女子还在说,“看起来一点没变,只用往那里一站,便迷人得要命。”
她向门那边看去。即便直觉告诉Randy,不要看,转身走,他依然跟随着她的视线。他的呼吸停滞了,一动不动。
在入口处,他站在那里,穿一条低腰的李维斯,还有那件一模一样的破烂皮夹克。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是Gale。
Randy不自觉地向前走去,绕过那两个女人,她们仍然盯着Gale,一边向对方夸耀着什么。直到他站在了Gale面前,他才停下来。他们离得那么近,只要他愿意伸出手,就能触碰到他。
“你看起来真糟糕。”他机械地说。
Gale一直都在四处张望,这时才缓缓转过头,垂下视线,看向Randy。他凝视着他,一度面无表情,然后绽开了一个迟缓,羞涩的微笑。
“谢谢。”他说。
第三幕
当Randy五十岁的时候,他看上去可能还像是二十岁。当Gale凝视着被灯光笼罩的Randy时,这么想着。但在他眼里,Randy身上还是有些更加成熟的东西。更加睿智了,或许吧。他心头仿佛住了一群鹿,而现在,那群鹿开始骚动了。
“我看了你的戏。”Gale说。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四处张望,看房间里漫无目的的人,看这栋建筑,看上面的钟,看那个正在打量他的侍者---那人的表情就好像瞥见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就是不看Randy。
“你喜欢吗?”Randy问。手上的触感让Gale转回了视线。他看着两人皮肤交接的地方,肤色的差异那么明显,和他比起来,Randy的皮肤几近透明,简直吹弹可破。
Gale耸耸肩,他不信任自己的言语。
Randy笑了,垂下手,迫使着Gale再次看自己的脸,“你不确定?”
“不,我是说,我确定。我喜欢它。你很不错。”
Randy点点头,心满意足的样子。他捋捋自己金色的头发。“我还可以。”他说,目光游离一会,又看向Gale,“难以置信,你在这里。”
“我只是路过……”Gale一开口便不自觉地撒谎。但当Randy抬起两边的眉毛,他又住口了。当彼此都知道所言不是事实的时候,谎言便失去意义了。
“很高兴你能来。”Randy说。这些话听起来普通平常,正如他该对那些来看他演出的人讲的话。这些话Gale自己也曾对很多无足轻重的人讲过。但即使如此,Randy声音里的轻快还是让他心里的那群鹿蠢蠢欲动。
Gale点头,将手插进牛仔裤的袋子。“嗯,那……”他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清了清喉咙,“我该走了。你该回去,回到……你知道的,你的人那里去。”
“他们不是我的人。”Randy淡淡地回答。
Gale眨眨眼,看了他一秒钟。但他知道Randy说的是真的。Randy对这些东西有着与他不相上下的厌恶。事实上,如果Gale够诚实,他会承认Randy其实比他自己更加厌恶这些。和他不同,Randy对镁光灯没有那么多渴望。
“你知道……你还是应该去。”Gale把重心移到另外一只脚上。
“没什么应不应该的。”Randy回答。他喝下最后一口香槟。当那个瞪着他们的侍者出现在身边时,他将杯子放回伸过来的托盘上。Randy没有看他所指的那个方向:“去哪转转?”
行。不行。 行。抵挡。
又一次,Gale不自觉地耸耸肩。他的手指触碰到了口袋里的一枚硬币。因为紧张,他将它翻来覆去。“去哪里?”
“哪里都行。”Randy走近他,靠过来在他耳边细语,就仿佛他们间存在某种约定,某个旁人无法涉足的秘密一样。“能逃开这些,我会很高兴的。”
Randy的两颊红红的,似乎很是激动,或是尴尬,亦或是微醺。或许三者皆有。Gale努力抑制触摸那脸颊的冲动,他的指尖紧握着那枚硬币。“好的。”他艰难地说。
“太好了。”Randy微笑了。当他俩分享着某些旁人无从知晓的事情时,他都会这么笑。这几乎是他的死穴。“我去拿我的外衣,五点在前门见。”
“五点。”Gale重复着。因为太突然,他有些晕眩。天气太闷太热。他得出去。他转身面向大门,面向外面安全的世界。到外面去。
“这个时候,别逃跑哦。”Randy说。
Gale闭上眼,感觉到Randy离开,从他身后走远。那种压迫感却越来越强,仿佛某个人在他胸口捶出了一个洞一样。他吁了一口气。
他重又睁开眼睛,推开门走出去,来到了大街上,路灯很暗。他顿时感到了寒意,但他喜欢。耸起肩膀,他走过几座建筑,走过剧院外的流浪汉,消失在阴影里。
在看到Randy,听到Randy的声音之前,他就已经嗅到了他的气息。那种干净的,淡淡的肥皂香气,跟某种Randy自身的气息混杂在一起。他逼着自己,不要又闭上眼。如果他闭上了,只怕是再也睁不开了。
“你没有逃走。”Randy说。他占据了他惯常的位置,肩膀轻触着Gale的肩,手臂滑进他的臂弯 ,身体紧挨他的侧边,仿佛一只迷途的猫咪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一般。
“我从来不会逃走。”Gale轻声回答,“那是你的事。”
*
第四幕
Randy拖着Gale,沿着街走,走过橱窗,走过正在遛一条狮子狗的老人。他想带着他俩走,离开那些流言蜚语,将它们留在那座剧院里,但是它们紧跟不舍,就如头顶的一片乌云。
跟着他,因为它们都是真的。尽管Gale没有提起这个话题,抑或重申他的说辞,他们都心知肚明,旁人已然认定,Randy的沉默便意味着他接受了属于他的那部分责难。
“我们可以去咖啡店。”Randy说,抬头仔细看着Gale的侧影。他正咬着他的下唇,没有回答。
“好吧。”Randy继续说,“我也不想去。”
他们走过了几个街区,经过了很多可以停留交谈的地方---窗户布满油渍的餐厅,高档的酒吧,那里传出的阵阵笑声,站在洒满蓝光的人行道上也清晰可闻。若他们想毫无压力地共度一段时间,聊聊天,他们甚至还可以去酒吧。
但是,似乎没有一处合适。
当Randy意识到他们在往何处去时,他皱起眉头。他不能为此责怪Gale,因为Gale不知道他身处何处。他只是跟着他走而已。
“我们离我住的地方很近。”Randy终于说了出来,他把Gale拉到街角的一个站台那里,“我演Andy的时候他们给我租的地方。”
Gale点点头,他的脸色灰暗,皱着浓眉,眼神疲惫,“多远?”
Randy只觉脸颊温度上升。这个夜晚令他欣喜。他指向那边的第二栋建筑---一座三层的旧砖楼。“我住顶楼(I'm at the top)。”
他满心期待Gale会笑出声来,他知道如果他们俩角色互换一下,他自己会笑。但,Gale总比Randy认为的他自己要善良。
Gale没有笑,他只是抬眼看向Randy所指的地方,目光移动到了第三层暗着的窗户上,“你想让我进去。”这不是一个疑问句,但话语中有着犹疑。
“当然,为什么不呢?我那有咖啡,酒,零食,如果你想要的话。”
Gale又点点头,尽管两人都知道,他吃那些东西的可能性为零。“听起来不错。”
“好。”Randy说,只觉自己够傻,以及无法言喻的紧张,就好像这是他们第一次外出约会的夜晚,而现在便是一个转折点,结果无从得知,可能从此便进入了对方的生活,也可能永不相见。
Randy翻找着他的钥匙,而Gale站在一边,重心放在脚后跟上,前后摇晃着,目测大楼的高度。 然后他们走进楼里,穿过狭窄的门厅,走上楼梯。房屋中介说过,通常另外两层楼都有人居住,但剧院跟Randy的经纪人商量过后,做出了决定:Randy在这居住的时候,最好不要有旁人在。虽然他们只需要为他支付第三层的租金。
或许他们比他都更了解他自己,他那薄弱的自制力。
他们到达三楼时,Randy按了开关,灯亮了。Gale跟着他走进屋内。他想,若是让Gale到他在纽约的家里去,他会更加紧张的。在那里Gale会遇上一支由猫组成的欢迎队伍,会被从头到脚抓个遍,直到猫们确认他配得上它们的主人。
但这里,一切都冷冰冰的。即便他试图营造出更加温馨的气氛,在餐桌上摆上鲜花,将带来的东西四处摆放---吧台上的咖啡是他唯一会选择外带的品牌,茶壶边上是一个带笑脸的黄色杯子,围巾散乱地垂在一把木椅子的椅背上。
在这里,他可以装作无所谓,即使不真的无所谓。
“你随意。”Randy说。他打开冰箱门,给Gale拿了瓶啤酒。他把酒递给他。隔着玻璃瓶上凝结的水汽,两人的手指触在一起。 “我去换件舒服些的衣服。”
Gale什么也没说。他甚至没有表现出他听到了Randy的话。他只是看着他,长长的手指绕着瓶身,然后他将瓶子拿近唇边。
Randy微笑了,点点头:“这就对了。”他悄悄对自己说,随后转身走向卧室。合上门的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忘记了该怎样呼吸。背靠着门,他长长地吁了口气。
他到底在搞什么啊?
幕间休息
即便在加拿大,某些日子里,天气也极其闷热,热气裹挟压迫着你,环顾四周,你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
记忆闪回。十多年以前,某个夏天。某个摄影棚的某个停车场,沥青路冒着热气。正是正午,明晃晃的太阳悬在头顶,万里无云。
一群人---有男有女--- 从大楼的后门翩然而出,走向停车场。
“大家待会见。”一个高个男子喊道,其余人笑着朝他挥手。他找到那辆租来的蓝色轿车,朝它走去。
两个女子离了队,她们头挨着头,一路叽叽喳喳地聊天,穿过停车场,径直走到另外一边的一个小餐馆,在那里她们会花上一大笔加元买辣泰汤。她们无需走远,因为两人下午都得返回拍摄。
另一个男子略矮一些,一头黑发。他跟他们开着玩笑,然后跑向一辆锃亮的,刚刚启动的敞篷汽车。他坐上副驾驶的位子,驾驶的人是一个个头高些,更为健壮的男子,身材就像是个橄榄球四分卫。他打开音乐,播放了一会,算是向剩下的两个人打过了招呼。随着一阵车轮转动的声音,车掉头开走了。
现在,一切都静下来了。天气灼烤般炎热。 剩下的两人,一个满头金发,一个发色棕褐。他们彼此交换着温柔的微笑,那种只有对你发自内心地喜爱,却不确定该说些什么的人,才会绽放出的笑容。暗色头发的那个拿手背擦了擦他的前额。
“难怪你会觉得热。”金发男孩说,“穿着这个。”他拉了拉男人皮夹克的袖子。
“我喜欢。”暗色头发的男人简单地回答,从口袋里取出一副墨镜戴上。
“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詹姆斯迪恩。”金发男孩评论道。
男子坏坏地笑了。
两人站在那里,彼此心照不宣地沉默了大概五分钟,谁都不想先开口道别,却又都太过胆怯,不敢提出那个建议,建议两人一起度过这天剩下来的宝贵空闲时光。
“何不--?”
“不如--?”
他们同时开口,同时将对方打断,接着两人都为自己的行为哈哈大笑。
“你先说。”金发男孩指着男人,说。
穿皮夹克的男子摇摇头:“不,你先说。”
他们凝视着彼此,蓝色的眼眸,黑色的瞳孔。最后,还是金发的那个率先打破僵局:“没什么……我只是想,既然我们有时间,我们或许可以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平淡的言语,却有着沉甸甸的含义。
“去哪?”暗色头发的那个问。
金发男孩盯着脚尖想了一会,终于开口了:“去我那里怎样?”他皱着鼻子,仿佛这是个糟糕的建议似的。
一丝笑容打破了墨镜男人脸上的冷酷。他抬起手将墨镜拉下去一点,从镜片上方窥视着金发男孩的头顶,“你确定?”
这个问题的背后还藏着别的疑问,疑问背后还有另外的问题。一切都未曾说出口,金发男孩不知为何,却听出了这些弦外之音。他的脸颊浮现起一片珊瑚红,羞涩地垂下视线,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暗影。
“没错,我确定。”他说,抬起头,向男子绽开一个堪比阳光的灿烂笑容。
“我也是。”暗色头发的男子舒了口气,声音中有着明显的轻松,连穿过停车场的步伐也轻快了很多。他们的肩膀,每隔几步便碰到一起。
他们身后,一扇门打开了,一个人伸出头:“Randy!你的电话!Simon的!”
两人止住了脚步。时间凝滞,仿佛刚刚听到的是一篇悼词。金发男孩瞥了一眼男子,心下万分期望他没有戴墨镜,这样他就可以读出他眼中的神情。“Gale……”
裹在皮夹克里的肩膀耸了耸,“没事。我今天也想做点别的事,你知道吗?好比说……练习台词。”
“Gale……”
暗色头发的脑袋摇了摇。“不,真的没关系。去接电话吧。或许他正飞过来给你个惊喜呢。”
“大概吧。”
于是金发的男孩就这样走开了。穿过停车场,走回大楼。接线员关上铁门,传来刺耳的刮擦声。
独自一人,站在停车场内,孤独的男子拿下墨镜,仔细地将它折好,小心翼翼放回口袋,确认没有损坏镜架。他摇摇晃晃地站着,将手深深插进李维斯的口袋,抬头看向天空,直视着太阳。
只觉目眩。
*
第五幕
Gale拿着啤酒,穿过客厅坐了下来。外套很紧,令他浑身燥热,但他没有脱下它。他环顾四周,看着无表情的家具,试图在房间里找寻Randy留下的点点闪亮的痕迹。当他在茶几上看到一本《纽约客》杂志时,脸色沉了下来。伸出手,他提起它的一角,将它拎了过来,封面朝下丢在桌上,厌恶地看着。他站起身,看了一下周围,然后将它不偏不倚地丢在角落的废纸篓里。
他心满意足地再次坐下,喝了一口啤酒,酒中的气泡滑过喉咙。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Randy走进来的时候说。他换上了一件略大的白色T恤,一条褪了色的蓝色低腰牛仔裤,令人耳目一新。衣物的颜色让他看起来不那么锋芒毕露了,他的本意也渐渐模糊起来。
“没事。”Gale看着他。Randy站在那里,手里是他自己的啤酒,环顾着周围 ,却不知该坐在哪里。
Gale移了移他的腿,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心下欣慰,因为Randy会意地坐了下来。他们现在挨得那么近,Gale知道,只要他愿意,他便可以握住Randy的手。
但他没有。
“这段时间,你过得怎样?”Randy说,迅速瞥了Gale一眼。
这种无关紧要的交谈,目的只在于缓和与新认识的人的关系。它堪称万金油,但当对方是旧识时,便毫无用处了。
“你知道的,还不错。”
Randy点点头。他开始用指甲的一端抠瓶子上的商标。 “那就好。你工作还顺利吧?
“嗯。就那样。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是的,当然。“
沉默如同散开的线圈般,蔓延开来。两人同时叹了口气,分毫不差。
Gale的上唇抖动起来,然后Randy咯咯笑了。没过几秒,他们都抑制不住地开始哈哈大笑。
“不好意思。”Randy说,一边擦着眼睛,“真是太傻了。”
“不可思议。”Gale也赞同。
“就我们俩。”Randy加了一句。
Gale抬起一边眉毛,视线在Randy的脸上回旋,心中的那群鹿又在蠢蠢欲动。他突然清楚地记起,他嘴唇品尝到的Randy下巴的触感。即使,那只是演戏。
“只是我们。”他重复着。听上去却是被逼无奈,正如这个晚上他大部分的言语。
“你能来,我很高兴。”Randy说。这次,这句话真真正正像是一句台词,对象是他的另一个粉丝,另一个傻瓜,对他一无所知却满心期待能在他心头占据一席之地的傻瓜。
Gale吞了口唾沫,从沙发上直起身站起来。或许在这么多年以后,他也不过是这样的角色。他再也无法声称,他了解Randy内心所思,抑或所想。他怎样看待奥巴马(尽管他可以猜到),睡着时他又梦到了些什么,他又希望做哪些事情,在下个星期,下下个星期。
他的任何一个部分,他都无法占有,不敢占有。
但是,仍然,尽管如此,那里总有些部分。他了解那些永远都不会变的部分。当Randy早早被叫醒时是怎样的情态,当他疲惫了,像个孩子一般蜷起身子躲进运动衣的帽子里时,应是哪般模样;他又有多么喜欢公园里的秋千,即使他逼着Gale发誓即使以死相胁也不可以说出去;他又是多么讨厌沙拉里温热的洋葱;在吻上的前一秒,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嘴角,又是什么样子
不等他自己有所反应,他已抬脚走到了门口。“谢谢你的啤酒。”他说,“我还是走吧。能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下个月我要去见Scott。我会代你向他问好的。”他转身背对Randy,因为直视着太过痛苦。他把啤酒瓶放在吧台上,走过厨房。他要到楼下的街道上。到外面那个世界,那个此刻Randy不在的世界。
“Gale……”
他听到了。那个词语,他的名字,他的声音,叫出的他的名字。
Gale颤抖了。那个声音穿透身体,沿着他的脊椎下行,令他的脚趾蜷曲着紧紧扣住靴子,“Randy,别这样。”
“拜托你。”
若是录下他们的交谈,旁人听不出蛛丝马迹。然而,在这些简简单单的词语背后,藏着年复一年的避而不见。眼神交汇的一刻突然中止的笑声。拍摄期间那些艰辛痛苦的日子,他们抚摸,亲吻,表演却又从未表演。还有直播间里,漂浮在空气中的,那句轻柔的“我爱你。”
“我不能这样。”Gale摇头,复又低头,努力让自己缩至无形,他想着或许,如果他努力试一把,他就能像蜗牛躲进壳里一样,消失在皮夹克里,再也不用去思考这里的一切。
“为了我。”Randy的声音离他很近,令他脖子后面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他颤抖着,迈出一步,想要离开。
但是,太晚了。当Randy的手落在他后背的中央,他再次止住了步伐,就好像是某个输掉“冻住他”游戏的人,而现在,他的全部命运掌握在赢家手上。
“看着我。”
迟疑了一秒,Gale听从了。他缓缓地转过身,透过满是倦容的眼睑,看着Randy。Randy站在那里,站在厨房那似真似幻的灯光里,看上去既年轻青涩,又成熟老到,既掌控一切,又松手放逐,既天真无邪,又聪明睿智---他的Randy。
“Randy。”Gale轻叹着,跨步向前,消除彼此的距离。他的手指嵌进那件白T恤的前襟,将他拉近。
抵挡。
*
第六幕---终场
Randy躺在他的那一边床上,手撑着头,看着熟睡的Gale。他的睡颜浸在透进百叶窗的朦胧天光里。Gale睡着时很安静,不会打鼾,很少移动,只不过呼吸会间或变得沉重,偶尔还会用手拂开眼睛上的头发。
Randy在被单下伸展身体,昨晚的衣服还在身上,很是暖和。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用拇指轻抚着Gale的下唇。Gale抓住他的手,拉着它,把它放在自己的胸口。
Gale也穿着衣服,除了那件皮夹克。它正挂在卧室门后的钩子上。
但对于他们,赤裸与否,都没有关系。
“早安。”Gale艰难地说,因为睡意,他的声音依旧沙哑。
Randy微笑了,从床另一边沙沙地移过来,贴近Gale:“Hi,睡得好吗?”
“前所未有……的好。”Gale回答,挣扎着抬起一只眼皮,露出褐色的眸子。他舔舔下唇,然后伸手,将Randy拉进自己的怀里。
Randy动了几下,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接着深深地吁了口气,把脸贴在Gale颈窝处 。在Gale身上,闻得到丁香的香气,闻得到漫长的晴天阳光曛暖,闻得到蓝色的夜晚冷意凌人。“这是否意味着……”Randy开口,却说不下去。因为,说下去便意味着一切都将是现实,而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中意Gale所能给予他的现实。
“这意味着……我们睡在一起。”Gale说,用鼻子蹭蹭Randy的头顶,声音听着模糊不清,“意味着……我们吻过。”他停下,但是Randy可以感觉到,这种沉默意味着他没有说完。“意味着……你希望是什么便是什么。”
贴着Gale的皮肤,Randy笑了。Gale低下头,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他能感受到Gale回应给他的笑容。“这样可以了吗?”
Randy点点头,最后还是从藏着的地方仰起头,看着Gale。“嗯。”他的视线追随着落在Gale下巴上的暗影,指尖沿着脸颊滑过,直到他的眉毛,把玩着那里的头发。Gale看起来仍然疲惫,甚至带着病容,似乎需要度一次假,几周之内完全放空,好让自己恢复状态。但是,他身上背负的,那种如同缠住他脖颈的链条一般的沉重感,在夜里的某一刻,已然消失不见。也因为如此,他似乎好了很多。
“我马上就得走了。”Gale告诉他,他的声音如他的抚摸一样温柔缱绻,“我的航班11点起飞。”
Randy点点头。“我马上也要走了。我今天有个音乐会。”
他们都笑了。两人终究是回归了一样的节奏。他们的唇再次触碰到了一起,另一个,几近圣洁的吻。
“你真的很不错。”Gale最后说,他认真地看着Randy的脸,将他的每个情态都记在心里。
“你能来,我也真的很高兴。”
*
加场
2010年,夏。纽约的人们在街上游走,如同渴极的动物寻找着某处水源。他们的衣服减少到几乎只剩内衣,然而似乎没人在意这个。阴沟里冒着滚滚热气,仿佛下水道们在策划着一场暴动 。那些考虑欠周没装空调的地方,人们都唯恐避之不及。
Randy迟到了。他穿过人群,奔下通往地下铁的阶梯,心下清楚,自己身上一定沾染上了旁人的汗臭。他脖子后面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皮肤上。他觉得自己一小时前洗过的澡完全白费了。
他四处张望着。但他明白,或许他错过了机会。他已然错过了一长串的机会。他自以为可以打破这个怪圈。然而没有。
然而,人群分开了,只是一小会。那边,月台之上,站着Gale。他穿着那件破破烂烂的皮夹克,眼睛周围笼着黑眼圈,瘦的吓人,看上去几乎被暑气烤熟了。
“你看起来真糟糕。”站到他面前,Randy说。他伸手将他拉近。他需要确信,这个Gale就在那里,是真实的,而不是他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每天在睡梦中见到的Gale。
“你也一样。”Gale轻描淡写地回答,接着将他环进手臂中,领着他沿着他来时的路走,走向黑暗的地下铁,走向行色匆匆的乘客,走向那条线路,带着他们从中心车站,回到Randy出发的地方,然后走一小段路,回到他的公寓。他的床。
他们手拉着手,穿过人群。“我很想你。”Randy说。然而这些词语,都在人群里消散了。
列车上,只剩下一个座位,Gale径直坐下,搂着Randy的腰,拉着他,直到他坐到他的大腿上。Randy难为情地大笑着,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他们。然后他看向Gale的脸。
Gale看起来神态自若,毫不在意观众的存在。他抚摸着Randy的下巴,他的唇轻触他的唇,只是一下便放开。他知道,对于公然的调情,Randy所能承受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他收回自己的手,在这之前,他顿住一会。那一刻他瞥见了自己的纹身。转了转眼珠,他笑了。似乎,讽刺这个词,有了一个全新的含义。
全剧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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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_223:}我一直在劝自己承认G和R只是演技好!无他!
但又总喜欢看GR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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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太美好了,细腻而温柔,像是电影里的一个个长镜头,又像是一场缱绻温存的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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